这一个除夕,大概是沈延这二十几年来久违的一个美满快乐的除夕了,在守岁之后,他就将欢乐留给了儿孙们,自己走进了屋子里。
看着妻子的照片,沈延伸出了手指轻轻的擦了擦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带着温情的笑容:“老婆子,今年阿选也回来了,可惜你不在,要是你在你一定会很高兴的。虽然滴舟还是不肯能原谅他,可是有什么关系,他回来就好,只要他能呆在我身边就好。”
“你可不知道,滴舟那个小鬼在打什么主意呢,虽然我猜不到,但是也明白,这个小家伙一直想要什么。老婆子,她是最像我的人,你说我要不要照顾她一点,让她不这么辛苦?”
“你说应该啊?我才不要呢!她要什么,她就自己来抢,这才是姓沈的该做的事情,我要是照顾她,多没意思。”沈选的唇角带着柔柔的笑容,又伸手摸了摸妻子的嘴角的微笑,眼神中多了几分的怅然:“如果,如果当年,阿选也如现在的滴舟一样,我想,接过可能会不一样的,你说是不是?”
除夕,下了好大的雪,雪光刺眼,将整个黑夜照得跟白昼一样。
沈延的房门却被敲响了。
沈选走进了屋子。他站在门口黑暗处,看着坐在屋子的角落里面抱着母亲遗像的父亲,忽然觉得眼睛酸疼的厉害,他抿了抿嘴角,喉咙里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有事吗?”沈延缓缓的扭过头看着他,他的目光平和不远不近,已经早就没有了二十年前的凌厉和威逼,这是一个老人的垂暮。
“爸爸。”沈选几乎是支撑着全部的力气才最终喊出了这两个字,他往前走了几步,又往前走了几步,可是到底走不过去了,他低下了头。
沈延似乎对于这一声的呼唤已经等了一辈子,他坐在那里,微微的闭上了眼睛,可是里面的潮湿一直在荡漾一直在汹涌,他想说点什么,可是平日里无论说什么都仿若口若悬河的他在这一刻却什么都说出来,他只能勉强的举起了手,朝着沈选轻轻的挥了挥,接着又挥了挥。
示意他走过来。
沈选愣了很久,才又再一次朝前走去,这每走一步似乎都好像是用了所有的力气一样,他一步一步,最终走到了沈延的面前。
“阿选啊……”那带着苍老而低沉的呼唤声从沈延的嘴里溢出来的时候,沈选只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狼狈落魄的乞丐,他再也没有办法抑制住自己的情绪,扑通一声就跪在了沈延的面前,像是一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
沈延伸出了手,轻轻的抱住了这个独生儿子的头,用手缓缓的摸着他的头发,一下又一下。就像是他刚刚出生的时候,被他用所有的欣喜拥抱在怀里的一样。
在所有的情绪宣泄得到了一个段落之后,沈延拍了拍沈选的肩膀:“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沈选缓缓的抬起了头,看向了沈延,看着他已经几乎全白的头发,那种一直埋在胸口的愧疚终于让他将最后那点不甘都抛弃。
“爸,我要回沈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