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叶初雨走到前厅门口,不由被眼前乌烟瘴气的景象惊得倒吸了口冷气
满地都是八九岁的孩子在疯跑乱叫,撞得厅内摆设东倒西歪。还有几个正在抢桌上摆的点心,吃得满脸点心渣子,噎得两眼翻白也不停下。
几个小女孩甚至比男孩子还野,居然站到椅子上继续往上面爬,想要去够花瓶里插的那几根孔雀翎。
再看看那几个视若无睹高坐上首的妇人,似乎并不觉得这些孩子做了什么无礼的事情,甚至还饶有兴味地看着。她们打量着厅内陈设的眼光贪婪又迫切,像是恨不得把这里的一桌一椅都搬回自己家似的。
而叶初雨明明已经跟采玉站在了门口,她们却像是没看见似的。
“这些人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叶初雨皱着眉头低声问采玉。
她看姜府上下人人进退有度,明显是经过良好训练的。这样一个也算得上玉堂金马的富户大家,怎么还会有这么粗鄙不堪的本家亲戚?
“我家老爷当年不过是本家分支的一个穷小子,自小父母双亡,靠族里那点微薄救济拉扯大。后来老爷白手起家挣下这一份家业,便总说做人不能忘本,时常接济族中亲戚老幼……”采玉语气里有对姜老爷的敬仰,还有对那些本家亲戚的鄙夷,“这几户都是当年曾接济过老爷的,便自恃对我们姜家有恩,时不时就上门来讨点便宜。”
叶初雨听采玉一口一个“我们姜家”,巴不得赶紧将姜府和本家划分清楚,便知道姜老爷恐怕是太过同情心泛滥,倒给自己家招来这么一群麻烦。/
采玉是姜画月身边的大丫鬟,为人必定忠心可靠。若不是这群打秋风的亲戚真的做了什么让她看不下去的事,她绝不会这样妄议主家的。
叶初雨不用问也能知道,姜老爷当年虽说是接受了族里的接济,可过得也绝不会是什么太好的日子。
她看着这满厅狼藉,嘴角浮起一抹微笑。
姜画月至今还未到,是打算把这个烫手山芋抛给她解决?
也罢,她既然成了人家的“许郎”,享受了姜家姑爷的权利,那也总得行使一部分姑爷的义务……
采玉还等着看自家这位新姑爷会不会打退堂鼓或是去求助大小姐呢,就看见叶初雨已经越过她身前,清清嗓子,大步迈了进去。
坐在上首的那两个妇人还想要装作无视她,叶初雨干脆就站到了二人面前,居高临下地扫过一道眼风,语气微沉:“哪里来的无知妇人,连自己的位子都找不准吗?”
说完,她突然一伸手,同时抓住二人胳膊,稍一用力就将她们从椅子上拉起,甩了出去。自己一个转身舒舒服服坐在上面,还翘起了二郎腿,一副主人模样。
采玉眼睛瞪得老大:她怎么敢?她难道不知道这些人都是老爷的亲戚吗?
“哪里来的野小子,居然敢对我们动手!”左边那个圆脸妇人声音尖利,伸出胖胖的手指头就想指上她鼻尖,却被叶初雨一个眼神莫名吓住,在半途又收了回去。
右边的长脸妇人表情阴森,先看了一眼站在叶初雨身后的采玉,冷声道:“采玉,这就是你家小姐的未来姑爷了?还没正式进我姜家门,居然就这么大的威风!姜家以后怎么能交给这样不分尊卑的狂妄小子!”
“敢问这位大妈,你又是哪来的野女人?”叶初雨大马金刀往后一靠,微眯起眼睛看她,“这是你家吗?你凭什么站在这里说三道四?姜家未来交给谁,跟你有什么关系?”
长脸妇人气得颧骨都在发抖,她没想到姜画月抛绣球招来的这个小子居然这么难缠!
原本想来给他个下马威的,却不想受辱的却是自己!
可她忍了又忍,没有立即发作,而是冷哼一声,道:“我嫁作姜家妇十年,为姜家生儿育女,我公婆曾予你家老爷热粥棉衣,否则他哪有今天这一室富贵?就连画月见了我都要恭恭敬敬叫一声婶子,你不过是个上门女婿,有什么资格插手我姜家事?”
“热粥棉衣?敢问令公婆是给了我岳父几碗热粥几件棉衣,这债还了几十年还没还完,还要让你这个儿媳上门来讨?”叶初雨毫不客气地戳破了这群人上门打秋风的真实目的,转头对采玉笑吟吟问道:“采玉,你姑爷我初来乍到,对这些都不甚清楚,不如你好好算算,然后跟她们把这债结清了?不如就再送一大桶粥、一大车棉衣给她们怎么样?”
叶初雨说到最后,还用询问的眼神看了看那个长脸妇人,一脸“我很慷慨哦不要感谢我”的表情。
“谁贪图你那点东西!”长脸妇人终于绷不住了,大声斥道。
叶初雨居然还点点头,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你双手又黑又糙,显然是穷苦出身。可身上却能穿得起三清锦的料子,头上戴着足金的牡丹簪子,想来我岳父这些年没少给你们家送银子吧?”
不顾长脸妇人铁青的脸色,叶初雨甚至还一脸懊悔地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是我想错了婶子享福惯了,怎么还看得上区区一碗白粥,一件棉衣呢?”
长脸妇人没想到叶初雨竟然当着其他几家妇人的面就揭了她的底,此时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也下不去,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采玉此时已经满脸崇拜地望着叶初雨了,她居然能把本家向来最刁钻的五婶逼到这份儿上!
那群熊孩子还在厅内四处乱窜,叶初雨就像没看见似的,笑眯眯地扫视着或坐或站的那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