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子!”
叶相气得须发皆立,眼睛里仿佛能喷出火,照着跪在他面前的叶沣尧心口上就是一脚,将他踹得整个人都蜷在地上,浑身发抖不敢动弹。(..网首发)
“瞧瞧你造了什么孽!把你弟弟的前程都毁了!”叶相重重跌回圈椅上,指着叶沣尧的手指还微微颤抖着,胸腔中传出浓重的喘息声。这个素来在朝中有儒相之称的男人,发起火来也是全然不顾,显然是气狠了。
叶初雨慢吞吞地踱到他身边,将萧扬送来的那些证据整理好,不紧不慢地开口敷衍道:“父亲息怒。现在还是想想,怎么把二哥救出来才好。”
叶相抬头,似乎是第一次看清自己这个小女儿:明明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可那笑意根本不曾攀上眼角眉梢,似乎只是主人习惯性作出的嘴角上翘的动作。澄净的眸子像是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在她白玉般的面庞上闪着雾沉沉的水光。
连他这个浸。淫官场多年,滑不留手四面不靠的老政客,都觉得自己无法完全看透女儿的心思。
被叶初雨这样清凉如雪的淡薄声音一劝,自知今日在儿女面前大大失态的叶相深深吸了口气,让自己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他看也不看地上的叶沣尧一眼,只是又用充满威严的口气对叶初雨道:“三殿下怎么会将这些交给你?”
“殿下知道父亲官声厚重,爱惜羽毛,绝不会纵容家中子弟做出这等谋逆之事。若是贸贸然将证据呈上,恐父亲不喜,恰好女儿与殿下有过一点交情,他才请托女儿做个中人,打探父亲的想法。”叶初雨早早打好了应对叶相的腹稿,此时说起来也是有理有据,丝毫不乱。“况且此事又涉及到了永平侯家……女儿还未想好该如何处理时,二哥便出了这样的事。”
对上叶沣尧略带怨毒绝望的目光,叶初雨也只是轻轻叹了口气,道:“大哥,你知不知道,这次你算是把咱们家都拖下水了。”
这一句话简直又挑起了叶相心中的火气,他顺手抄起茶碗就狠狠摔了出去,滚烫的茶水淋了叶沣尧一身。
“我真是瞎了眼,才会将家里的产业都交给你!”
“事到如今,您再气也无用。”叶初雨丝毫不被叶相的怒火影响,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如今对方摆明了是希望咱们和永平侯斗个两败俱伤,再让太子做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来博同情--”毕竟他们虽说是打着给太子办事的名头,可萧扬并未拿到能直接指认太子的证据。
叶相只是一时被愤怒气昏了头,如今冷静下来,理智回笼,又怎会想不明白叶初雨说的话?饶是他纵横官场多年,也未见过如此明晃晃的毒计,不由心头一凉,摇了摇头自嘲一笑:“好大的手笔……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啊。”
他捋了捋齐整的胡须,用略带赞赏的眼神看着叶初雨,语气也缓和了不少:“初雨,你有什么想法也说来听听?”
叶初雨起身,却先看了叶沣尧一眼,没有说话。
叶相当即会意,厉声道:“逆子,滚出去!从今天起,没我的允许,不许出你的院子一步!”
眼看着叶沣尧跌跌撞撞爬起,捂着脸退出了书房后,叶初雨脸上的笑容似乎真实了几分,她斟酌着说出自己的看法:“这事就算闹得再大,毕竟也没捅上金殿--说到底也都是我们小一辈人的事,永平侯那边估计也愁着呢。父亲若是放心,就让女儿出面,同九殿下一起转圜转圜。”语声渐冷,竟是凝了三分煞气,“敢拿咱们几家做筏子,也得看东宫有没有那个福气,能占得住这个理。”
叶相却是突然一笑,让书房里的气氛缓和了不少,闪着精光的眼眸如利箭,想要直直看进叶初雨心里去,“女儿也大啦,开口闭口都是个九殿下……”
只是那语气怎么都不像是对女儿真心实意的打趣,倒像是将叶初雨当做一个筹码似的打量。
叶相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虽说自己笃定眼下这位东宫是坐不稳了,可他也并不看好萧离:生母和陛下之间有龃龉,又去得那样早,钱家又实在算不上什么强力的母族……
说来还是萧扬占了嫡出的大义名分,况且他既然敢把这至关重要的证据托付给叶初雨,叶相似乎也咂摸出一点萧扬的心思了。
叶初雨被叶相那一眼看得心惊肉跳,脑子里下意识晃过种种卖女求荣的政治手段来。面上竭力维持着平静,声音也是稳稳的:“毕竟九殿下未被牵涉进来,由他出面,任凭哪一方也挑不出理来--女儿也是为了二哥的将来好。”
她自认为找到了一个极合理的理由,可就在此刻,心跳似乎也渐渐不安分起来,扑通扑通重如擂鼓,像是要敲进脑子里。又好像是一支蘸了浓墨的羊毫,将萧离执伞伫立于门外的清绝身影一笔笔重重涂抹在她眼前,又一点点清晰明朗开来。
见叶初雨应对得滴水不漏,叶相也不打算把话挑破。免得这个女儿原本没什么别的想法,却又被自己撩拨得多了心。也只是点了点头,低声道:“一笔写不出两个叶字,天麟远在北境,如今可用的也就剩下你了--父亲信你,必定能把这事儿办成的!”
叶初雨挑了挑眉,却是不置可否。萧离刚说过要自己信他,转过头来,亲生父亲又一脸真诚地说相信自己……这世上最无情最善变的就是政客,为了嫡亲的儿子,叶相自然不介意将女儿丢出去卖命。
“能为叶家出力,女儿心甘情愿。”她垂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