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在公事中忙碌,一想起两人相拥的甜蜜,便会不自觉笑出来,秘书进来两三次,都被她有些痴愚的模样弄得莫名其妙。
专业的档案整理工作人员把整齐的目录放在她桌上,重建的档案馆正在紧锣密鼓地整理当中,她靠在椅子上看那些目录,脉络清晰,一目了然,心情自然而然地愉悦起来。
这一次,她没有任何理由,只单纯因为自己愿意和他在一起,陷入了自以为这辈子都不会陷入的难以自拔的热恋,所有的心结和可怕的过往全成了云烟,彻底消散,毫无痕迹,世界一下就宽阔了起来。
主意已定,梁子彦迫不及待要尽快离开,她却以为必须把手头上的事全都交代清楚,还有在这里的朋友,譬如郑可茵,这种友情已经是深入骨髓了,要割舍何其困难,再譬如李小禾,就算对方不再把她当朋友,但她也还念着旧情。
他的朋友比她的还多,真要走了,至少也得说一声,还有他的工作,身份特殊,要辞职需要特批,要出国定居,更是要经过严格的审查。
他只说这些事都可以找人代办,先出去了再说,她开口说要留下来把未尽事宜了结,他虽犹豫,却也为她妥协了,机票定好了,下个月初,距离现在还有两个多礼拜的时间,他办他的离职手续,她做她的辞职准备。
一切都上了正轨,两个人竭力向幸福的目标飞奔,早晨上班,中午通电话,晚上一起散步遛狗,喝啤酒看星星闲聊,就像普通的情侣一样。
琐碎却幸福。
近距离接触梁子彦的生活才发现,这个看起来桀骜不驯的富家子,其实是个特别枯燥乏味的人,生活除了工作,就只有骑车那么一个爱好,从城里骑车去海边,沿着公路飞驰,顶着凌冽的海风前行,速度让人的血液都沸腾。
他笑得多了,开始学会跟着她一起看肥皂剧消遣,和她一起去看宠物市场,谈论着将来的新家,该养一个很大的狗。
二人世界被杨达远打破,入夜之后的深秋有些微凉,杨达远提着一打红酒站在门口,用好奇的眼神打量他们两个人。
两个人身上穿着情侣睡衣,无聊地斗嘴,把朋友迎进来,她忙换了衣服出门买些零食佐酒。
“我听说,你们要走了?”曾雪帆的声音忽然就从后面传出来,吓了她一大跳。
转过头去,一脸落寞的曾雪帆头上戴着棒球帽,将手插在了衣兜里。
“额。”她有些尴尬,浅浅一笑,“对,下个月就走。”
能找到这里来,显然已经知道这件事了,没有必要再隐瞒。
“我苦苦守了他二十年,居然让你不到一年的时间就抢走了!你说,我该怎么对付你?”曾雪帆咬着牙,红了眼。
她诚心邀请:“上去喝一杯。”
只要是他的朋友,无论是什么样的朋友,她都格外珍惜,这一去定居国外,说不定何年何月才能再见。
“真够狠毒的。”曾雪帆吸了吸鼻子,这个倔强的女孩儿咬着牙,不让自己的红肿的眼眶中滚出泪来,“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打算让我眼睁睁看着你们亲亲我我,搂搂抱抱!”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计较这些吗?”她反问。
曾雪帆不说话,将头别过去,转头看向一边,忍不住轻轻擦拭眼泪,这样骄傲的女子,一败涂地加倍挫败着骄傲。
从张扬跋扈地教训她,到义无反顾地跑到父亲的办公室大吵大闹,再到今天躲在角落里注视着梁子彦的房子,没有一件事,曾雪帆不是为梁子彦好。
这份情,她也感同身受。
“我警告你,沐夕。”曾雪帆在转过头的时候,已经神色自若,帅气地甩开帽子,露出一头长直发,冷冷地笑道,“如果让我知道你对他不好,或者你背叛了他,我不会放过你!我虽然没有做成他的女朋友,但你要记住,我仍然是在他身边时间最长的女人!”
她笑。
“搞不懂那个混球,每一次动心都不是为我!难道我比你们中任何一个差吗?”曾雪帆喃喃自语道,“一个十足的骗子,一个百分百的惹祸精,他怎么就没有一次爱上个像样的女人?”
如果说她是惹祸精的话,那那个骗子必然就是他的前女友,那个据说将他甩得惊天地泣鬼神的坏女人。
曾雪帆的小嘀咕让本人看起来相当幼稚,却也相当可爱,她笑起来。
“谁让你笑了!我是来让你看笑话的吗?”曾雪帆怒了,用力踢了一脚路边的大树,对她挥舞着拳头嚷道,“我诅咒你这辈子除了梁子彦,再没有别的男人缘!我诅咒你整天待在农场里做农妇!我诅咒你这辈子不停生孩子!我诅咒你每天都得铲马粪!我诅咒你这辈子都离不开梁子彦!我诅咒你!沐夕!”她笑着看曾雪帆,软软地说:“你会找到属于你的幸福,真的,你是个善良的女人。”
“胜利者永远都是那么说!”曾雪帆做了个特别难看的鬼脸,学着她的样子重复了一遍,“你是个善良的女人,就是可惜没人爱!”
她被彻底逗笑,抿了抿嘴看过去。
曾雪帆又怒,龇牙咧嘴地说:“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吗?”
她小声问:“他在家呢,你真的不打算上去坐一会儿?”
“再看也还是你的!”曾雪帆哼了一声,“难道你会送给我?”
这个玩笑开大了。
她抿嘴摇头,曾雪帆想了想,便凑过来,压低声音问:“那个,他正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