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起身跪在地上,神情甚为决绝,拓跋赫硕的神色有些凄清,但却没了之前的哀郁。
“罢了,罢了,我深知你的一片心意,我又何尝是那顽固之人呢?你且起来。”
说罢,他就着手去扶地上的漠潇。
“这么说,父王是答应芜潇不再有离世的想法了?”
她执拗地看着他,仍不肯站起,拓跋赫硕无奈一叹,“你这性子倒是像极了赋嫣,听不到一个肯定的答案便固执到底。
唉,我是老了,赶不上你们这些个坚持的人,所幸就好好过完人生后十载,乐天安命罢!
这个回答,芜潇可还满意?”
听见他说不再有轻生的念头,漠潇终是落下心中的大石。就势站起,怎知一阵目眩,跌坐在近旁的木椅上。
“芜潇,这是怎么了?”,不料突然的变故,拓跋赫硕有些慌乱地看着她。
喉咙处涌起一阵酸涩,漠潇下意识抬手掩口。
“莫不是生了徽缨未调理好身子,怎么忽然这样了?”
“父王,我没事——”
那股恶心感再次濒临口中,她及时闭了嘴,秀眉紧蹙,模样甚是虚弱。
“还说没事,都难受成这样了。我去传太医。”
拓跋赫硕转身欲出门,不防衣袖突地被拉住,他回头不解地看着拉住他的漠潇,“芜潇,你这是?”
“父王,我没事的,您不用去传太医。”
是的,若是现在父王出去,必定会听闻宫中的闲言碎语,势必会去追问贺谚。当他知道如今贺谚不再是他想的那样,会怎么想?况且贺谚与他的父子关系才修复不久,这个结果是她不愿看到的。
拉着他衣袖的手如她的脸一般苍白无力,眼见她的态度倔强异常,拓跋赫硕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莫非?
“莫不是宫中发生了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不是的,父王,我——”
“既然没有,我现在就去传太医,你的身子拖不得!”
说罢,他仔细注视着漠潇的表情,果然从中看到了一丝惊慌。
“父王,您真的不用,我没事。”,她勉强稳住心神,强装镇定地站起。殊不知拓跋赫硕已发现了其中端倪。
“芜潇,你的性子我岂会不知?不要对我有何隐瞒。”
他突然正色,视线中带着审视。漠潇的心中轻叹,渐渐垂下目光。
······
“什么,他竟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拓跋赫硕虎目怒睁,大手在桌案上重重拍下,一声闷响响彻屋内。
“父王,没事的——”
“都将孩子过继到别人名下,你还说没事?芜潇,那可是你的亲生骨肉啊!”
听她讲述了这两个月以来发生的事,拓跋赫硕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只要孩子能得到照顾,只要,”,她的脸溢出一丝牵强,“只要他愿意,我别无他求。”
“这个逆子!怎敢对你如此始乱终弃、不顾情分?我得好好去问问他!”
“父王,万万不可!事情早已成了定局,天下人都已知晓,您又何必再让他为难?芜潇今日本不想让父王知此消息,奈何······
父王,芜潇求您,万不可追问贺谚。我知道,他必有何难言之隐。”,及时止住起身的拓跋赫硕,她的眼中隐隐透着不容置喙的坚定。
“唉,芜潇,你这又是何苦呢?当日贺谚在我面前亲口许下誓言,要诚心待你,如今他却!你怎么这么傻!”,痛心疾首地看着苦苦哀求他的漠潇,他显然是不理解她的委曲求全。
“父王,我知道自己这样不对,可事已至此,怎好再度质问他?何况早在得知此事后,我已问过他,不过是不再流连于我罢了。
现下诏示已出,若再生出个中枝节,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贺谚在朝中威信才立下不久,如果因此出了差错,让人抓住事端,他作为首领的威望又该如何立得住?
我已想过,只要他还在乎孩子,还给我一个看孩子的机会,我也就安心了。帝王之心,谁何其测?不过是南柯一梦,独留旧人······”,她低低喃语,眼中的寂寥那么明显。
“他这般对你,你却还事事替他着想。”,拓跋赫硕无奈笑笑,为她不值,却也无可奈何。
“或许,终有一天我会选择放弃,不过那时尚未到来,我就还是胡族最尊贵的王后!
父王,今日让您忧心了,芜潇万分愧疚,告辞。”
她敛下心中的伤感,挥袖昂首退出去,转身时裙裳挥出泽目的光华,她像是一朵待放的牡丹,只等东风一举倾华!
拓跋赫硕注视着她纤弱却依然挺直的背影,心中既是感慨又是无奈。
谚儿,这般心思独特的女子,你又如何能狠下心抛弃呢?或者如芜潇说的那样,这其中另有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