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霞染红天际的门外,迎面走来一个一身穿素衣的女子,她脸上神色平静,正一步步走来,她的身后则是跟着一名花白胡子老人。
梦儿循声回头看着来人方向,当她看到那名老者时,明显一愣,这……这不是百草堂的老板么……他来做什么?
“殿下,这位便是百草堂的老板,他可以作证,五日前,梦儿的确去他那里抓了砒霜。”云千代领着老板给独孤邺和其他良娣做了个揖,而后道。
她话音刚落,全场哗然,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草民给太子殿下磕头,正如这姑娘……所言……这名粉衣姑娘五日前确实来我药铺抓过砒霜,她当初画押的契约草民也带来了。”老者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阵仗,更没有亲眼见过皇亲国戚,虽说他们药铺是整个京城最大的,他平日里和官府打交道也不少,但真正看到当今太子就坐在他眼前时,他还是禁不住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独孤邺的侍卫上前将老者手中之物拿来,独孤邺摆了摆手,命人去拿砚泥。画押一说,由宋而来。当年宋慈发现每个人的指纹不同后,大宋的刑狱便统统要求断案需签字画押,而这项重大改革也被金帝拿来,举国传用。
寻常金人并不懂这画押中的玄妙,是以梦儿当初也未在意,可她不知道,正是这小小的举动,足以让她丧命!
不时,侍卫拿来了白纸和砚泥,两人押着梦儿便要让她伸手去画押。
徐氏似乎明白过来什么,忽然惊起,像个疯子般冲向侍卫跟前,“我只是让梦儿买药毒耗子!你们不能凭这点就诬陷我!不能!啊!”
说毕,徐氏一口就朝一名侍卫的手咬去,只见侍卫大叫一声,却不敢用力甩开徐氏。那鲜血滴落在地,侍卫的手忙松开。
梦儿也趁机逃了出来,躲到徐氏的身后,惊恐地看着众人,“主子!主子!救我!”
主仆二人如此疯癫的反应,自然引起大家的不解和怀疑,若徐氏问心无愧,又何必这么抗拒?
“殿下,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独孤邺冷眼瞅着眼前女人的举止,似乎不耐,他起身三步并两步走到侍卫跟前,一把夺过侍卫腰际中的剑。
只听到宝剑出鞘的声音,一道白影划过,摄地人全身发寒。
所有人都捂住了眼睛,不敢看那把剑,直直地朝梦儿的手砍去。
“啊!”惊天一声喊叫,梦儿的一只手落在了地上。
沾满血的手,手指还在痉挛,它抖动了几下便僵硬下来,死死地躺在地上。
如此血腥的画面,即便是云千代都觉得不忍直视。纵使她见多了沙场上的刀光剑影,但看到一个女人的手被砍下,那种视觉冲击力还是让她有些反胃。
“画押。”独孤邺淡淡道,将带血的剑“咣当”丢在地上,梦儿因为疼痛直接晕厥了过去,倒下的那一刹那,空荡荡的右手袖子随风摇摆。
画面实在是血腥,董氏忍不住别开头,强忍住内心的不适。
云千代望着侍卫们将地上血淋淋的手捡起,按住它的拇指重重画押,并将两张手印比对,交给了独孤邺。
两个手印,如出一辙……
“来人啊,将这个恶婢拖出去斩了!至于徐氏,心思歹毒,意图谋害孤,即日起关入北苑,永世不得出!”独孤邺如梦魇般的声音传来。
徐氏睁大了眼,整个身子垂桑了下来,她看着昏死过去的梦儿直接被拖了出去,地上被拖出一道血痕。
今日就是她的死期了么?究竟是谁在害她?
徐氏的目光逡巡,经过蒙氏、周氏、贾氏、董氏,最后落在云千代身上,她要将今日这一张张丑恶的面孔都记住,来日即便做鬼,也要不死不休!
“哈哈哈,殿下,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徐氏咆哮着,嘶吼着,笑着,笑得那么可怕。
“将她丢下去,孤再也不想看到她!”独孤邺摆手,宽敞的衣在空中划过一片,遮挡住他与徐氏之间的视线。
他狠戾,决绝,不想给徐氏一条活路。
“哈哈哈哈,蒙慧!贾卿卿!我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就像是毒咒般,徐氏的声音在内殿里回荡。贾氏禁不住哆嗦了一下,觉得很是晦气,“这个女人实在太歹毒了!殿下就该直接杀了她!”
“闭嘴!”独孤邺冷声呵斥道,淡扫了一眼喋喋不休的贾氏,贾氏忙闭上了嘴,有些后怕地往后退了退,“殿下饶命,臣妾不该胡言乱语。”
独孤邺最在乎自己的脸面,何况此时还有个药铺的老板在看笑话呢。懂看人脸色的蒙氏就做的很好,她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该做什么事。而且她总能在关键时候,成为独孤邺的贤内助,这也是她一直在府中,长盛不衰的原因。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今日之事,我希望老先生您不要外传。”蒙氏走到老头跟前,对他十分和顺地笑了笑。
老头早被方才的景象吓傻了,世人传闻太子杀伐果断,并且出手狠辣。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娘娘您言重了,草民一直同官府打交道,道上的规矩还是懂的。”
别看这老头打扮的其貌不扬,实则他是金国富甲一方的商贾。他年轻的时候就靠走私贩卖药材为生,如今人到耋耄才好不容易安稳下来,朝廷也是看到他这方面的能力,所以将国中大半药材由他经手,宫中大部分珍贵药材,每年都有百草堂负责采购送入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