茱莉亚说的那些话,胤禛牢牢记在了心里,他也没和八阿哥他们提及。
希望很渺茫,但,终究有一线希望,胤禛想,眼下除了等待,他几乎没什么可做的事了。
康熙五十二年的初春,年羹尧还在四川巡抚的位置上,他干得十分勤恳,胤禛虽然不像以前那样相信他了,但此人在公务上,还真是没得可挑剔的,尤其年羹尧表现得十分忠诚,虽不能时常入京,却总有他的门下奴仆或者相关联者,带着礼物进京孝敬胤禛。
所以最近,胤禛就接到了这样一份单子,一部分走了年羹尧门路的地方官,要来京城拜见他。
本来胤禛回来这两年,名利之心已经降到最低点,但这样千里迢迢的拜见,他也不方便把人家推出去。
那天他从宫里回到王府,刚换了衣裳,高无庸就上前说,有人拿着年羹尧的门帖,要来王府拜见王爷。
“什么人?”胤禛随口道。
“姓陆,是从扬州来的。”高无庸道,“叫陆逸茗。”
胤禛一愣,这名字好耳熟,是在哪里听过……
高无庸见他发愣,才又道:“奴才记得,几年前此人捐了个四品的府台……”
胤禛突然啊的一声大叫,把高无庸吓了一跳!
他想起来了,这个陆逸茗,是老陆的清朝祖宗。
既然是老陆的祖先,胤禛自然就得另眼相待,他赶紧道:“快让他进来!”
高无庸见主人本来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一听名字,突然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他也摸不着头脑,只得出去,传那位扬州来的府台大人进屋。
胤禛等在书房,不多时,一个穿着四品官袍的中年人躬着身进来。
到了屋里,那名叫陆逸茗的官员,恭恭敬敬给胤禛请了个安。
自报家门之后。胤禛仔细盯着那人的脸看了看。也许是心理作用,他还真觉得此人眉目有几分像老陆。
那是多少代的重孙子了?他不由想。
因为老陆的情面,胤禛对陆逸茗也另眼相待。温言问他什么时候动的身,来京师多久了,陆逸茗又掏出年羹尧的一封请安书信交给胤禛,胤禛草草看过。都是套话。
但既然是老陆的祖先,胤禛也上了心。他略微打听了一下。就能感觉到陆逸茗挺巴结他——也是,他如今是亲王,手握重权,人家怎么可能不巴结他呢?
胤禛想了想。给年羹尧写了个条,让陆逸茗带回去。大致内容是,如果往后有什么空缺。给此人留着。
是升官发财的前兆,陆逸茗自然欢喜不尽的收下。
胤禛却微微苦笑:“你就那么想当官么?做商人。发大财,难道还不够好么?”
陆逸茗一愣,却马上恭谦道:“下官希望日后能光宗耀祖,商人只是赚钱,毕竟卑微。一旦有了功名,对后世子孙也是个交代。”
后世子孙?胤禛只觉荒谬,眼前这人并不知道,他今日得到的来自雍亲王的恩典,正是拜他后世子孙所赐。
……只可惜陆逸茗努力巴结赚来的功名利禄,身为后世子孙的陆钟麟却因为早早丧父,没能享受到一星半点儿。
想及此,胤禛又谆谆教导了一番教育子侄的话,虽然他知道,就算陆逸茗全都听进去了,一丝不苟照办了,也丝毫改变不了老陆的人生——他总不能告诉陆逸茗,别叫他后世的某个子孙吸鸦片烟吧?
打发了陆逸茗,胤禛回到书房,心里还在想着老陆的事。
他不清楚第三个老陆如今在哪儿,茱莉亚没有提过,但他担心着地产公司的那个老陆。
他和八阿哥他们突然间不见踪迹,老陆一定非常担心,恐怕会不惜一切代价来寻找他。
只可惜,这努力注定是枉费的。
胤禛想到这儿,只觉得无尽伤感,那么多人和事,就这样从他的生命里滑过,却无法留下丝毫的印迹,除了八阿哥他们,没人知道他的生命里,曾经有过这样的曲折经历。
他正坐那儿喝茶沉思呢,忽然有下人报说,侍卫长德楞泰来访,此刻正在前厅等着他,据说,是有什么事要和他商量。
胤禛一听,赶紧重新换了身衣裳,去前厅见了客人。
德楞泰看他来,慌忙上前请安,胤禛赶紧叫他免了礼。
德楞泰是个稳重寡言的汉子,如果没事,一定不会贸然前来。
胤禛也没急着问是什么事,先问他头上的伤好了没。德楞泰点头说,已经没事了。
“那晚真是吓煞人。”他憨厚地笑道,“都是张相爷和万岁爷告诉下官的,下官脸被蒙着,啥都看不见,就觉得疼,昏过去两三次,再醒过来,就感觉有人砸下官的脑袋,在骨头上咯吱咯吱的磨。”
胤禛笑起来,同时他也觉得可怖,想想在那种情况下给人做头部手术,茱莉亚可真够镇定的。
“回来之后又躺了几天,就感觉不疼了,”德楞泰继续道,“这还多亏了韦姑娘救了下官。”
胤禛笑道:“她这本事,我原也不知道的,她也够鲁莽,幸好你没事,不然可怎么赔得起?”
德楞泰说到这儿,神色浮上犹豫:“所以这事儿,原本下官是和韦姑娘私下里说的,韦姑娘听了之后,才叫赶紧来告诉王爷。”
“哦?是什么事?”
“回王爷,下官的家里,来了位‘大仙’。”德楞泰说到这儿,不自觉压低声音,一脸神秘,“黄头发,蓝眼睛!”
这件事德楞泰原本是不知道的,是他府里的一个小厮发觉的。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