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对于苏云卿来说毛玠的死意味着什么,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日子还是要继续下去,而苏云卿的脚步更不可能因此而有任何的停顿。
走到苏云卿这一步,她所代表的人便不再是她自己了,在她的身后有一个庞大的集团,不仅仅是利益,还有更多的东西包含其中,这既是苏云卿所要背负的重担也是她前进的动力。
苏云卿第二天的时候已经控制好了自己的情绪,虽然依旧悲伤,但情绪却已经稳定下来,毛玠怎么说也陪着她走了十几年,无论之前做了什么,如今苏云卿想将他的身后事办的隆重一点的时候,任何人都是没有理由拒绝的。
苏云卿再次见到贾诩的时候,贾诩看起来毫无异常,仿佛那天对苏云卿说出了那番话的人不是他一样,苏云卿抿了抿唇:“文和,我发现你总是对的。”
苏云卿向来很听得进贾诩的话,一直以来也都顺风顺水,可只有这次,贾诩说了她并不听,她天真又自傲的认为自己能够处理好这种事情,可实际上,若论人心,贾诩看的比她透彻的多。
有些人在面对这种事情之后,还可以为了责任又或者义务活下来,哪怕是为了补偿自己的过失,他们也会努力的活着,只要有人给他们机会。可有些人不一样,毛玠属于后者。
这并非是说毛玠没有责任感,更没有弥补过失的勇气,事实上从毛玠留下的那些东西来看,他已经竭尽所能的去做自己能做的事情了,而当这些事情完成,毛玠所求的也就只有一死了。
贾诩对毛玠比苏云卿更看得清,所以他一开始就对苏云卿说让她直接杀了毛玠,完全不需要更多的东西。
苏云卿不听,而贾诩也知道,在这一点上他是无法劝说苏云卿的,苏云卿本就是这样的人,贾诩无法阻止苏云卿就如同他无法让毛玠不选择死亡一样。
此时对于苏云卿的这句话,贾诩却叹了口气:“唯有这一次,我宁愿自己是错的。”
对于贾诩来说,毛玠的死也是非常可惜的。
从毛玠到并州来的那一天,苏云卿每次征战在外,都是贾诩和毛玠留守并州,要说感情,贾诩与毛玠的关系恐怕比苏云卿与毛玠更加亲密一点。
但此时贾诩看着苏云卿,却觉得有些话不得不说:“主公觉得,孝先之死是自己的错吗?”
“难道不是吗?”苏云卿反问了一句:“我所给予的宽恕不过是我的自以为是与自私罢了。”
她用毛玠成全了自己的仁慈与道义,而无视了毛玠本身的诉求,苏云卿觉觉得她才是造成毛玠痛苦的根源。
苏云卿的这句话一说出来,贾诩便已经知道了苏云卿的想法,对于这一点他毫不意外,但却不准备放任。
贾诩抬起头看向远处,除了他之外,其他的文官并不过来,他们知道毛玠和苏云卿之间肯定是有什么问题了,也大致能够猜测到一些,可有些话他们是不能说的。
整个并州,能够与苏云卿说这话的只有贾诩而已。
贾诩也知道,如果他不说,那么大概是不会有人对苏云卿说的。
“自私吗?我倒不这么看,”贾诩问道:“主公,当你做出这样的决定的时候,是想要从孝先那里得到什么吗?”
这个问题并不需要苏云卿回答,贾诩便已经给出了答案:“你没有想要得到任何东西,只是想要帮助他,想要救他而已。”
因此无论毛玠死的时候多么痛苦,但实际上他对苏云卿都是毫无怨言的。
无论苏云卿做出怎样的决定,她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想要去拯救一个人的生命而已。
唯一可惜的是,这个人是毛玠,而毛玠从心底便不能允许自己活下去。
“主公,我只能说,在我看来,你没有错,孝先也没有错,孝先的死不是任何人的错。”
曹操错了吗?没有,他只是做了一个对手该做的事情。苏云卿错了吗?更没有,她一直在用自己所能做到的方式去宽恕和拯救一个人。至于说毛玠,从某种程度而言,大概最无辜的人就是他了。
苏云卿只是没有明白毛玠想要的并非宽恕而是审判与解脱而已。
他们都做了自己该做的,并且正确的事情,而这样的结果,本就不是任何人的责任。
“可如果我……”
“如果你从一开始听从了我的建议,那么也许孝先不会那么痛苦的死去,”贾诩很清楚苏云卿要说什么。
只是……
“主公,如果你真的做出了这样的决定,那么你还是你吗?”
这不是苏云卿能够做出的决定,而正因为苏云卿是苏云卿,所以她才能让毛玠动摇。
也许换了其他人,毛玠并不会有什么太深的感触,正因为面对的是苏云卿这样的人,毛玠才会觉得既甜蜜又痛苦。
可苏云卿就是苏云卿,作为自己本身,这件事情难道还能有什么错处吗?
也就是说,虽然要说起来,如果苏云卿一开始就杀了毛玠的话,毛玠不会那么痛苦,可如果苏云卿做出了那样的决定,她还是那个让毛玠动摇的苏云卿吗?恐怕连让毛玠产生动摇的能力都没有,那就更不可能让毛玠一心求死了。
可难道要说苏云卿做一个好主公这件事做错了吗?
“您只是自己不愿意放过自己而已。”
听着这样的话,苏云卿忽然就有些茫然:“那么,我又能怎么样呢?”
“您只需要继续走下去就可以了。”
有些话虽然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