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帆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仿佛那颗光头不是别人的,而是他自己的。
戒疤很黑,乍看之下简直像是一堆痣,云中帆忽然觉得和尚其实挺可怜的,头上烧那么多的戒疤,烧的时候会不会很疼?
“心若向佛,疼便不是疼,疼只是一种经历!”
盲僧忽然说话,他已经洗完了。
他的头皮已经被冻得一片惨白,此刻更有热气滚滚升腾,倒像是一颗煮熟剥了壳的鸡蛋。
“阿弥陀佛,享口福之乐者必下地狱,施主……”
云中帆更加觉得有趣了,他忍不住抢着说道:“大师既说心若向佛,疼便是不疼,那佛知道疼吗?”
不等盲僧说话,他又道:“享口福之乐者必下地狱,可佛不是说了,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吗?”
盲僧一言不发,忽然手一颤,木桶中的水便如匹练般泼向云中帆。
云中帆猝不及防,这桶水势必要泼他一身了。
熟料云中帆的腰突然间仿佛变的柔弱无骨,不,那简直就是一条蛇!
他的上半身就像被打折的木棍,倏的一下掉了下去,等到一桶水从他身上泼过去,他的上半身又瞬间恢复原位了。
“好俊的功夫!”盲僧失声赞叹。
云中帆笑了笑:“佛理屈词穷也会发怒吗?”
盲僧道:“佛不会说理,佛只会说佛,我之所以不说,是因为你没有佛缘,或者你已成佛。”
云中帆张大了嘴:“噢…大师是说,我没有佛缘?”
盲僧缓缓摇头,道:“老衲只是想问施主,施主冷吗?”
他莫名其妙一问,云中帆反而有些愣住了。
忽然间,他真的觉得脚踝有些冷。
他低头一看,原来刚才那一桶水虽然没有泼在他身上,但落地之后,却溅湿了好大一片衣角,冷水渗透衣裤,是以脚踝觉得有些冷。
“冷的狠了是不是会疼?”盲僧笑问。
云中帆道:“好像是的。”
盲僧又道:“疼得狠了是不是如同地狱中煎熬?”
云中帆道:“好像是的。”
盲僧笑了。
云中帆有些哭笑不得,无奈道:“大师可真会强词夺理。”
盲僧笑道:“老衲这点本事在别人眼中简直就是小孩子玩闹罢了,有些人红口白牙,能将死的说成活的,活的说成死的,他们说你什么就是什么,而世间众生之愚,便愚在永远相信错的,却不相信对的,这是最可怕的‘强词夺理’,所谓众口铄金,大抵如此。”
云中帆静静听着,老和尚这话他倒是听懂了一点。
“施主不认可?那施主为何会被逼到这里来?”盲僧本来灰暗的瞳孔,此刻却仿佛散发着睿智的精光。
云中帆惊奇地看着盲僧。
盲僧道:“人说你手握《神游功》,别人相信,人说你知道《神游功》的秘密,别人也相信,可你自己相信吗?”
云中帆道:“我…相信!”
盲僧一愣。
云中帆道:“我的确修炼过《神游功》,但却不知道《神游功》的秘密,大师能否为我指点迷津?”
盲僧似乎还在惊讶于云中帆刚才的回答,呆了好一会,这才喃喃道:“施主想往何处去?”
云中帆沉吟半晌,道:“我已无处可去。”
盲僧笑道:“从何处来,到何处去,这条路也不行?”
云中帆沉默了许久,摇摇头。
等了一会,他没听到盲僧说话,这才猛然意识到他是个盲人。
正要说话,忽听盲僧道:“老衲眼虽盲,心却不盲,然施主眼不盲,心却不明,既然如此,老衲就讲个故事吧!”
他是个僧人,但住的却不是精舍,而是一间普通的民房,房中有桌椅板凳,有蒲团香炉,也有木鱼念珠,同样还有一个小土炕,炕上也有小炕桌,桌上酒,还有肉。
云中帆坐在蒲团上,盲僧也坐在蒲团上,但盲僧手右手却握着一只酒壶,左手握着一只酒杯。
他倒了一杯酒,却不给云中帆,自顾自地喝了,慢慢的回味。
云中帆忽然觉得有些口渴,忍不住笑道:“大师不谦让一下吗?”
盲僧摇头:“这酒你不能喝!”
云中帆道:“天下还没有什么酒我不能喝!”
他的手忽然闪电般探出,直抓桌上的酒壶。
盲僧速度同样不慢,右手横切云中帆的手腕。
熟料云中帆手腕一翻,反叼盲僧的手腕。
盲僧居然不闪不避。
云中帆吃了一惊,冷哼一声,劲力收回,但酒壶已经被盲僧抓在手中。
“喝了这酒,必下地狱!施主若真想喝,三日后老衲恭候!”
云中帆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和尚,忍不住苦笑一声。
盲僧也笑,许久之后,这才道:“施主可曾听说过西梁王汉水困龙之事?”
云中帆当然没听过,所以他没有说话,但他总觉得西梁王这个名字很耳熟。
盲僧点点头,道:“故事发生在前朝,有一次西梁王禀奏皇帝,说汉水中发现了神龙。皇帝自认明君,明君治下,天降神物必然是要去拜祭一番的,于是率满朝文武,三千精兵前往。”
“事实上当然没有龙,西梁王早就蓄谋已久,皇帝是要祭龙,他却是要困龙,神龙出现的地地方乃是汉水最险要的地方,三千精兵只能上去百余人,而西梁王早就在附近安插了人手。“
云中帆忽然想起了苏回去过的那个地方。
盲僧道:“在那种情况下,皇帝绝无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