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从叶家出来的时候,时间已经是下午。
清明过后,初春的凉爽就渐渐开始转热,临安城内的天气就开始热了起来。好在城内有着小桥流水,由春转夏也不至于那么突然。
出了叶府,余温还未散尽的热风便迎面而来,外衫被稍稍吹起了一些。风有些大了,傍晚前的最后一阵风总是如此,将人惫懒的倦意给吹散,疲倦是有的,毕竟连续那么几日的制作,为了和陆家平分秋色,他和老古这段时间以来可谓是耗尽心血。叶家的那些材料在今日也已用完,想来如果陆乞儿算得没错的话,这些傀儡再放出去的话,陆家恐怕就要受到了一次小挫了。
地上的沙尘被风吹起,抬起手,晏无心轻轻地挡了挡,让吹起的风沙不至于眯住眼。可风沙似乎还是吹入了眼中,晏无心的眼角隐隐浮现出一抹泪光,外公入土已经七天了。模糊的目光中,他似乎注意到了门前的那两个护卫,于是用手轻拭了一下,放下手,对两人点了点头。
“晏大师。”充满敬意的话语响在耳边,熟悉而又陌生,从那日起,这个称呼便在叶府叫了开来。对叶家而言,清明那天应该可以算得叶家史上的流血日了,先不说族中或重伤或死的子弟,单是三大长老,便去了其二,这可是叶家百年以来从未有过的劫难,况且在这种节骨眼上,真可谓是雪上加霜。
当然祸兮福所倚,要说都是祸难也不怎么准确,毕竟这次的内乱让叶家重整了一番,在二长老跳出来以后,族中的形势便一目了然,分为三派。跟着叶见远或者叶广的,忠心一点的还在被关着,有眼见的被分到各处,成不了什么火候,所谓的‘内乱派’便落得这般田地。至于另一派‘墙头草’嘛,原先本就是骑驴看唱本的,现在自然也是走着瞧,叶家重回叶知秋手中,他们也没什么意见。
最为得利的恐怕就是叶知秋一派了,内乱之后,叶家彻底被肃清,再也没有任何反对的声音,所以当日晏无心问了这么一句以后,叶知秋便接着让其回到了叶家。在那个时候,晏无心心中自然是不怎么愿意的,但那个时候外公的手还紧拉着自己,手上的余温还在,拒绝的话语也就没有说出口。
不过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叶知秋之后所说的话语让他有些惊讶,“既然没有人反对,那么在今日祭祖之时,我以族长身份再宣布一件事情。各位列祖列宗在上,我叶知秋今日将族长之位传于晏无心……”
听到这里,他就有些愣住了,而后本已平静下去的祖祠再次喧哗起来。吵些什么,不用说想都想得到,无非就是非叶姓之人不得为叶家族长,亦或是对他的功过未定,当然后一种声音是比较小的,毕竟算上晏无心,他所带来的人当中就有三名太微,任谁都不敢与之交恶,况且叶见远的尸首还躺在那里,谁也不想成为下一个。
对他而言,叶家族长之位他是没什么概念的,倒是母亲的灵位能够永受叶家香火这一点让他有些在意,就如外公所言,不论如何,自己的母亲从小便为叶家之人,这一点是改不了抹不去的。能够以叶姓来到叶家祠堂,母亲应该会高兴的吧,想到此,晏无心心中浮现出了一抹温柔,不过以母亲的性格还是愿意和父亲在一起吧。到最后,这件事便有些不了了之,叶空狐站出来说了一句‘再议’让那些长老闭嘴,而叶知秋也点了点头让叶家子弟安静下来,这件事便如此没了下文,只不过母亲的灵位还是被供到了祖祠位上。
至于他嘛,几乎成为了叶府之中最特别的一位。或许是由于偃师身份的缘故,叶家的长老见到他几乎是恭敬的,也因此,灵位的事情没有长老再提起,全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叶家的那些护卫,因为叶知秋吩咐过的缘故,对晏无心也是躬身相待,这样他稍微有些不适应,不过好处还是有的,至少找小云的时候就方便了许多。
笑着回礼,对那两名护卫点了点头后他便走出了叶家。
走了几步,风又吹起,不想先前那么大了。但眼中还隐约有着泪光,于是晏无心用手擦了擦,自言自语道:“今天的风真大啊。”
“怎么,头七不拜祭一下?!”一道声音在一旁响起,晏无心寻声看去,才发现陆乞儿正坐在那里,双手无聊地放在身后,抬起头与他对视。
“你怎么在这里?”四周看了看,没有发现其他人,晏无心有些不解地问了一句。
“别看了,就我一个,我这不是怕你伤心过度,走不回去嘛。”知道叶一痕入土刚好七日,陆乞儿很早就等在了这里,“对了,你刚才是哭了吗?”
“瞎说什么,我那是被风沙眯了眼。”有些脸红,晏无心还是狡辩道。
“切,你就实话实说吧,不丢人。”撇了撇嘴,陆乞儿用力撑了撑地,站了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对晏无心出声说道。
是啊,不丢人,有种感觉即便不见也会血溶于水,所以当他们死去才会悲痛,那种感觉叫亲情,而那些人被称为至亲。
“对了,今天不是要去取货嘛?你怎么在这里?”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想起一件事,晏无心指着陆乞儿说道:“难道是想偷懒?”
“你也知道今天别人送货来,那你不去接一下?”翻了个白眼,陆乞儿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了晏无心一眼,反问了一句:“你不会猜不到是谁送来吧?”
在与陆家相争的过程中,耗费的自然是精力与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