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然洗了个脸,神清气爽地从洗手间出来之后,刚打算让叶北辰回去工作,就听见自己的手机铃声响了。
她的这点好心情,瞬间就去了一大半。不用看她也知道,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的,除了她妈妈穆槿以外,根本不可能有别人。
“苏然,你电话。”叶北辰扬声叫她。来电显示上,只有“穆槿”二字,他一时没有猜出来是谁。
这并非苏然对母亲不敬,而是她从前看到过一篇帖子,说是在通讯录中使用“爸、妈”之类的话,万一手机丢了,而捡到的人又心术不正,可能会发生各种诈骗的行为。她为了安全,才把所有的亲戚号码全都存成了全名,这样外人就无法猜到她跟他们的关系了。
但是现在,看着屏幕上的那两个字,苏然只觉得陌生和厌恶。
“我不想接。”她闷闷地说了这么一句,然后便伸手想要挂断电话。
可是叶北辰却拦住了她,问道:“这是你妈妈打来的,对么?”
“嗯。”苏然皱着眉头,极不情愿地应了一声。
“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让我来跟她谈谈吧,好么?”叶北辰问她。
苏然怔了怔:“你能跟她谈什么呢?她连我这个亲生女儿的话都听不进去,更何况是你……”苏然不忍心说他是“外人”,但是对于她妈妈来说,叶北辰的确就是这样的一个身份。
她并不认为,叶北辰电话里说几句,就能让她的母亲回心转意。
可是叶北辰却执着地表示:“相信我,我有办法让她至少不再这样伤害你。你就当做是一次尝试好了,反正情况再糟糕,也比现在糟糕不到哪里去了吧?”
苏然想想也是,先前的那一通电话,母亲已经把能说的难听话全都说过了,再难听,也难听不到哪里去了。试一试又能如何呢?万一叶北辰真的能成功呢?
“那好吧。”她答应了,只是眼中还有些小小的担忧,“不过……她要是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叶北辰无所谓地笑了一下,反问道:“你觉得我的心里承受能力有那么差劲么?”
苏然摇了摇头:“没有。”
“那不就得了。你乖乖坐着等我的好消息吧。”叶北辰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头顶,拿着她的手机走到隔壁的房间去了。
苏然其实有些好奇,想要知道他究竟要说什么。可是叶北辰的举动,很明显地传达出了一个信息——他不希望她听到这段谈话。
所以她只能忍着,乖乖地坐着等他回来。她想,自己应该信任他才对,偷听什么的,太不尊重人了。她不想那么做。
时间似乎一下子变得缓慢而又粘稠,苏然的心中渐渐变得焦灼起来,甚至紧张得有些近乎窒息。她以为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可是抬眼一看墙上的钟,才发现仅仅只是过去了三分钟而已。
等着。
继续等着……
五分钟过去了,她开始变得坐立不安,心里不断地猜测着,叶北辰究竟跟她妈妈聊了什么,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谈完?
十分钟过去了,她忍不住开始在屋子里一圈一圈地踱步,每隔几秒钟,就抬眼看看墙上的钟,然后在心里问一遍:他怎么还不回来?
十二分钟了,隔壁的门终于响了。苏然几乎是一个箭步窜出房间的,见到叶北辰已经结束了通话,立刻迫不及待地问道:“谈完了?结果怎么样?你们都说什么了?”
叶北辰看出来她恨焦灼,赶紧走过来抱住她,用自己的体温给她一些安稳的感觉。
“你不用担心了,你妈妈不会再打电话过来骂你了。”叶北辰说。
苏然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上来了,抽噎着根本说不出完整的字句来。
叶北辰赶紧劝她:“小傻瓜,哭什么啊……事情都解决了,乖,不哭啊。”
可苏然就是停不下来。
“乖啦,接下来的日子,你就住在我这边好了,什么都不要想,吃好喝好就行了,知道不?”叶北辰的语气宠溺中透着满满的心疼。
刚才跟穆槿的那番通话,已经让他彻底明白了,这个柔弱的女孩,内心到底经受了怎么样的痛苦。
来自亲人的伤害,往往才是最疼的。这一点,叶北辰再了解不过了。
从某种角度来说,他和苏然可真是相像,都被自己的至亲之人狠狠地伤过,心底里亦都有着巨大的伤痕,经年累月都无法愈合。
或许,就是这样的特质,才会让他们彼此吸引,不可救药地深深地爱上彼此吧……毕竟,同病相怜的人们,总是倾向于抱团取暖的。
叶北辰把苏然牢牢地禁锢在自己的怀里,低下头在她的耳边,一字一句地说道:“不要再去想不开心的事情了。从此以后,我会保护你,给你撑出一片没有伤害的天堂。宝贝,有我在,谁也伤害不了你。”
苏然的眼泪更加汹涌了。只是这一次,却并非出自悲伤,而是因为巨大的感动。
她没有问叶北辰究竟跟她妈妈说了什么,尽管她几分钟以前,还无比迫切地想要知道这个答案。但是现在,她已经不想知道了。
或者应该说,光是知道一个最终的结果,对她而言就已经足够了,过程什么的,她不想去听了。
她害怕听见会让自己羞愧欲死的话语,害怕知道自己的妈妈做出了什么让她丢脸的事情,又或者……总之她就是不想要去知道了。
什么都不想要知道。
呆在他的身边,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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