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玉殿偏殿的书房,灯火不熄,人影绰绰。
萧暄看书查册,通宵达旦,废寝忘食。
直到第二天中午时分,明晃晃日光照进窗户,萧暄这才放下书卷,揉了揉通红双眼,酸涩难耐。
唉,都这个时辰了,我却在书中一无所获,浑似个无头苍蝇,到处乱串,却找不到重点。
猛地将头磕在案几的书页上,萧暄埋着脸,沮丧万分,书、书、书!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诶,等等!书是前人编纂,大多是经验之谈,我要自己寻求,答案不在书中,而应该在...
萧暄哗地坐起来,大喝道,“赵安,快去叫典吏来见我。”
凡是担任重大职务的亲王,一般不会去封地就任,但封地的大事及诸多臣民上疏除了拣紧要的上禀皇帝,更多繁杂之务会呈给亲王。王府典吏,就是负责整理保存这些书信奏章的官员,全是由王爷心腹担任,极为可信。
过了一会,一个年近四十,身材瘦高的男子快步行来,俯身一拜,“下官刘辉拜见世子爷。”
“刘典吏,我唤你到此,是要看近一年来父王封地里吏民上奏的全部折子,你且速速取来。”
“什么?世子你要看百姓的所有折子?”
“怎么?难道不能查看?”
“这倒没有,只是折子数量繁多,千份有余,且内容大多有不实夸张之处,语言往往粗鄙,很多都不会面呈王爷。”
“无妨,我都要看,全部拿给我。”
“这...遵命”,刘典吏弯腰拜辞。
荣王府的人,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下午时刻,萧暄就独坐在书房之中翻阅一封封拆开的奏请。
不得不说,萧暄骨子里的韧劲是很可怕的,恁是在原地一动不动,看了近三个时辰,直到掌灯时分,才略微歇了歇。
紫玉殿外,闻讯而来的许若烟静静伫立,满脸担忧之色,世子这两日是着魔了般,拼命看书阅表,睡觉时间不足两个时辰,长此以往,身体如何消受得了。
这时,殿外一行仆从由远及近而来,当先一人乃是大丫鬟慕青,后面跟着传膳的嬷嬷和小厮。
“见过王妃”,慕青一眼瞧见许若烟,急走几步行礼道。
“这是世子的晚膳吗?”
“是的,世子爷一再嘱咐我们要准备与平常百姓一样的饭食”,慕青轻声作答,而后让出半边身子,将食盒上的盖子掀开,露出里面朴素的三菜一汤,并一小碗米饭。
煮野菜,蒸窝窝头,炖白瓜,酸醋汤,这四样菜极其不起眼,却是出现在一位颇受倚重的亲王的府邸,的确让人难以置信。
“唉,连着几天都不好好睡觉,还一直吃这样的东西,生病了可如何是好?王妃,你劝劝世子爷吧”,慕青看着这般简陋的饭菜,也是心中苦酸交替,几度怜惜道。
许若烟眼角微红,却是摇摇头,“端过去吧,暄儿从不无的放失,这么做自有他道理。我岂可强加干预?”
书房里,萧暄望着眼前饭食,未曾眨下眼,拿起箸子,夹了口野菜咀嚼,谁知入口既苦又涩,还有着浓浓的腥臭气,这让几日来已是身心憔悴的萧暄猛地不适,频频作呕。
“小爷,快吐了吧”,侍立一旁的赵安焦急叫道,心疼不已,爷打落地始,何时这等苦不堪言。
萧暄不做理会,逼着自己吞了下去,虽然出生至今锦衣玉食,但快要忘却的上一世当兵经历还在潜意识中默默接纳这些困难,萧暄还没到不可忍耐的时候。
“小爷,你何必如此自苦呢?”赵安一脸痛惜。
萧暄放下木筷,颓然坐在椅子上,“小安子,我还是不懂啊,吃着和百姓一样的饭菜,又看了那么多上书,我还是没想明白君王的首要任务是什么,更别谈臣子的了。明天就是三日之期,我却什么都还没搞清楚,你们都退下吧,我要单独静一静。”
遣退了所有侍从,萧暄不再把自己困在书房,而是去王府后院散散心。此刻她的心情更像是暴风雨的前夜,看似平静,实则已是狂风欲起,骇浪千重。
行至假峰莲花池之际,迎面撞来了一个娇小的身影,她手中提着一个大罐,眼睛看着脚下路,慌慌忙忙地奔至。
“砰”,低头沉思的萧暄和不看前方的身影狠狠接触,撞得七荤八素。二者皆是倒退几步,只不过萧暄有些拳脚在身,退的少,而另外一人却是跌倒在地,摔个大跟头。
摔倒的身影急急爬起来,朝对面一望,立刻吓得魂飞魄散,匍匐在地,“奴婢一时匆忙,顶撞了世子,求世子责罚。”
萧暄循声望去,是一个清秀的小姑娘,恐顶多□□岁,穿着王府下人的衣着,战战兢兢地跪着。
“你起来吧,我也有不适之处,不全怨你。”
萧暄上前拉住女孩的双手,把她扶起来,语气柔和道。
“多谢世子”,女孩闻言松了口气,立马感激道。
“可是摔疼了?你名讳唤作甚么?在哪处当差?”
萧暄好奇道,她总觉得眼前女孩有些眼熟,但又记不清了。
“奴婢没有名字,因着年龄小,进了府便做些零散轻便活计,管事嬷嬷唤我雪黎。我原跟戏班跑江湖,是世子爷大发善心,在永定桥将我们兄妹四人收留的。”女孩平复了心情,揉了揉膝盖,低声答道。
“哦,你是六子的二妹”,萧暄洒然一笑,她该是记得那日在桥头倔强地搭人桥的小姑娘。
“是是,就是我,没想到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