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浑噩噩,飘忽不定的游荡。
我究竟是在做什么?
红鬼离开时的那双眼睛,让我无法忘怀。
不带一丝神采,古井不波,黯然而去,自始至终都没有注视我的存在。
生长十六年,第一次真正见到死亡,不是已经腐烂的尸体,也不是死前的哀嚎,而是死亡的那一刻,使人铭记难以忘却的瞬间。
虽然他们是鬼,可是他们并不坏,怎么说也不该就这样不清不楚的杀了他啊。
后来我去找过红鬼,却寻觅不到他的踪迹。山中的小屋,和他立的那块充满殷殷之情的木牌都已化为尘埃。
仙人也离开了,她要去其他的地方继续降妖除魔,这是她的修行,也是她的理想。给人们带来和平安乐,赐予鬼杀戮和死亡。
是非对错,该从何而论?
我是人类,为何要帮助鬼?鬼未行恶事,为何要受到惩处?
我不明白,怎么想都不明白。
头好痛,好累。
不知就这样走了多久,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处在一片花圃当中。
此处地势开阔,悠悠平野,占了不知多少顷地,四处种满了各种花草树木。牡丹、芍药、芙蓉、水仙、杜鹃、玉兰、蔷薇、紫荆……各种各样的花卉,只怕不下数百种,竟然无视了生长环境、土壤适性、相性相克等问题,齐聚在此园中。更令人惊叹的是,此时明明已然晚春,桂花、菊花、山茶、腊梅等等不属于此季的花卉竟然也争相怒放。红的火红,白的雪白,青的靛青,绿的碧绿,朵朵缤纷,格外光彩。
花圃中数条溪渠,交叉错连,不知从何处引来汩汩流水,滋润这无尽的土壤。顺着水流循序前进,走至一处小小的泉池,池中荷花亭亭玉立,接踵相依,红绿交映,颗颗露珠泛着虹光点点,水中蟾声鸣鸣。
泉旁不远处有一块青草坡,我过去躺下,湿润的泥土没有任何不适感,反而有一种怀念的味道。瞭望天空,白云飘飘,晴空壮阔,再看旁边是一群桃花林,一朵朵娇羞欲语、灼灼芬华,仿若天边的朝霞,阵阵清香,沁人心脾,更有蝴蝶相伴,翩翩飞舞,叫人目不暇给,神迷意醉。
世上竟有如此优美的地方?若是能一辈子住在这样的地方该有多好。
或许是太累了吧,想到外面世界的种种非非,我不禁意兴缥缈,想要融于这自然的华美之中。
“喂!你压到我了!”
一个细小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将我从美梦中惊醒。
我疑惑起身寻找,却见身下一个穿着绿衣的寸许小人正气鼓鼓的瞪着我。
这奇怪小人不知是何种族,想来应是在此处闲息,我来时不曾注意而将他压在身下了。
我歉意道:“对不起,我没有注意到你。”
“哼。”他冷哼一声,不理我。
我尴尬笑了笑。
这时又跳出来一个相似的小人,对我说道:“不好意思,他脾气有点不好,您别介意,请继续榻卧。”
啊?这倒是让我一头雾水。
“我们是青草的精灵,本来就无所谓被人践踏之事,只是因为许久未曾有人来过,阁下初来乍到,有些伙伴们不太适应。”绿色的小人向我解释道。
这时我才仔细看清楚,这片青草坡上密密麻麻聚集着成千上万个小人,或立或卧,连我的脚下都踩着几个小人。我吓了一大跳,急忙往后退几步,离开草坡站在泥土大道上。
我转往四周,各种花卉上也都舞动着一个个娇小可爱的精灵,嬉笑欢闹。
世间万物皆有灵,很早就听说过这句话,不过今天才是真正见识到了,在这个花的天堂里。
“请不要介意,我们的存在就是这个样子的,若是人人都不敢在草上行走坐卧的话,只怕也没有人会种草了。”
草的精灵笑着说道。那几个刚刚被我践踏过的小草也都是一副欢迎再来的表情。
“真的可以吗?”
我迟疑问道,心中还是有一丝缔结,虽然他们是草,但看起来与人无二。把人压在身下,怎么都不会觉得舒坦吧。
“没关系的,请。”小草们非常热情的邀道。
只是当中有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哼,我可不想被这个大东西压着,要躺去旁边躺去。”是一开始吵醒我的那个个性要强的小草。
他的细微声音很快被同伴们的呼声淹没了,在精灵们的热情下,我又躺在了草坡上。
“为什么你们不在乎被压倒的感受呢?难道你们觉得这样很舒服吗?”带着歉意和疑惑,我向精灵们求解。
“因为,我们是草呀。”精灵欢快的回答。
“是这样吗……”
并非传言中的草木无情,花草树木都是有感情有生命的。
人食五谷,亦食鱼肉。五谷鱼肉何辜?他们未曾有错,却还是入人腹中。
山有虎,人除之,即便虎不害人,亦会除之。
说到底,只因我是人啊。
人要保证自己的利益,要保证自己的安全,所以他们会夺取有利的东西,消除有害的物体。
同样,我也是人。我为何要去保护作为仇敌的鬼呢?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善恶观吗?
思虑渐渐飘远。
耳边传来草叶的沙沙声,精灵们在微风中舞蹈。
青草的味道,让人心旷神怡。
放松精神,陷入沉睡。
这样美丽的地方,真叫人不忍心醒来啊。
就这么沉湎其中吧……
就这么沉湎其中吧……
就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