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月微微一惊,想起皇后的话,咬了咬唇,笑容有些不自然道“没……没什么,你知道我这个人,总是想什么就说什么,难免不会得罪人,双燕姑姑叫我去,无非是不想当着众人面训斥我,给我留有情面罢了!”
铃儿用怀疑的目光注视着她,然后笑了笑“宫中生活寂寥无趣,我们这些宫女偶尔在背后议论主子也是常有的。双燕姑姑训斥你,也是出自一番好意,你不必介怀!”
晓月苦笑着点了点头,眼睛注视着綉账,陷入深思。
大殿内,错金螭兽香炉青烟缭绕,映出皇后略显疲惫的面容,一袭绛紫色流彩暗花云锦宫装,将她失了血色的面庞衬托的愈加苍白搀。
听到脚步声,皇后缓缓抬起眼帘,眸中细碎光芒直刺晓月脸上。
晓月上前行礼,然后垂手侍立,屏气敛声,见皇后默然不语,不由惴惴不安起来,暗自猜测,皇后大概因端午节打碎大司马白玉餐具的事怪罪于她,不过,大司马都既往不咎,原谅了她,皇后应该不会揪住不放吧!
正如铃儿所说,主子的心意岂是奴婢能揣测的。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听天由命吧悦。
言念及此,紧张的心渐渐放松下来。
“晓月,你入宫多久?”安静的大殿内响起皇后略带慵懒的声音。
“回皇后娘娘,奴婢入宫不足一年。”晓月如实回答,猜不出皇后心意。
皇后轻轻嗯了一声,再次陷入沉默,空旷的大殿内,仅闻铜漏清脆的水滴声。晓月低着头,眼睛悄悄扫向半倚在贵妃榻上的皇后,恰恰遇上皇后锐利的目光,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慌忙垂下头,不敢再看。
“女人这一生无非是嫁个好男人,找个好归宿,然后相夫教子,孝敬公婆,平平安安的度过此生。可惜,本宫虽贵为皇后,却还不如民间的普通女子!”皇后坐起身,理了理鬓角,语声透着几分无奈与感慨。
晓月听她突然转移话锋,心中更加疑惑,又不好询问,于是继续垂头不语。
话多必有失,闭口不言总不会错吧!
皇后见她神情拘谨,眼底漾出一抹笑意“你可有心上人?”
晓月一怔,想了想答道“宫规禁止宫女私恋男子,奴婢惶恐,不敢有非分之想。”
口上如是说,心里却暗暗讶异,皇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为何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突然她想起武元昊对双燕说的话,不由担心起来,莫非他们的话被皇后听到了,或者是双燕姑姑将此事告诉了皇后?
愈想愈觉得不妥,一时间心里如长了草般,慌乱不安起来。
见她沉默不答,皇后缓缓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伸手扳起她的脸,她被迫迎上皇后锋利的目光,耳畔响起冰冷的话语“本宫不管你是否有心上人,从这一刻起,你只能听从本宫的安排,去服侍本宫让你服侍的人,明白吗?”说道最后三个字时,扳住下巴的手猛然用力,小指护甲尖锐的刺入肌肤,突来的刺痛令她瞬间清醒,清澈的眸子迎视着皇后威迫的目光。
“皇后有令,奴婢不敢不从!不过,皇后贵为一国之母,理应宽厚博爱,关爱臣民,而作为天下女子的表率,皇后更应该以身作则,心怀慈悲。可是,为何会逼迫奴婢去做自己不愿做的事,您这样难道就不怕有***份,有损皇威吗?”
皇后冷笑着,“惟若母仪,贤圣有智,行为仪表,言则中义。什么一国之母,什么母仪天下,有***份,有损皇威?这些与本宫何干?”
“可是您是皇后啊,心怀苍生,关心黎民百姓是您的责任!”当皇后,成为国母是晓月毕生的心愿,倘若不是一场意外,她应该身处未央宫,成为西汉名垂史册的一代贤后。
所以当听到皇后用无比憎恨的语气说出这些不负责任的话时,晓月既觉气愤又不可理喻。
皇后横扫晓月一眼,晓月觉察到她目光中的愤怒与狠戾,心不由一沉,付公公说过,皇后性情狠戾乖张,又喜怒无常,所以在她盛怒之时,千万别以硬碰硬,否则吃亏的只有她自己。
罢了,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暂且忍你一次,本姑娘就算死也要按照自己的意愿死在紫薇殿上。就凭你这个疯疯癫癫的女人,想左右我的命运,哼,做梦!
“如此说来,你是成心要与本宫作对,不肯听本宫吩咐?”皇后看似平静的面容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气。
这次晓月并未反驳,顺从的福身施礼,恭恭敬敬回道“奴婢鲁莽冒失,不懂礼数,请皇后恕罪。”
皇后未料到她态度陡变,凤眸微敛,冷冷的注视着她。
“奴婢谨遵皇后吩咐!愿为皇后效犬马之劳!”
“犬马之劳?”皇后仰头大笑,发髻间斜插的一支凤凰展翅六面镶玉嵌七宝明金步摇,随着笑声微微发颤,光彩流转,透着诡异。
“好!今晚你就代本宫去紫薇殿陪伴皇上!”皇后冰冷的目光审视着她。
如遭雷击般,晓月怔楞了片刻,深深吸一口气,缓缓福身,柔声道“奴婢遵命!”
晓月双手渐渐握成拳,天色渐渐暗下来,铃儿收起绣架,将绣花针***绣包,晓月帮她整理着丝线。
铃儿一边收拾,一边察看晓月神色,几次话到嘴边却又咽下。
二人沿着花园一侧走廊向前殿走去,一路上都默然不语。
夜风穿过走廊,廊下彩灯摇摆不定,地上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