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宣了众位皇子进殿,跪拜。
圣上此时正安安稳稳的躺在硕大的龙床之上,眼睛紧闭,双臂垂在身侧,面上泛着青灰之色。
只是他这么安静无声无息的躺着,再也见不到往日那种恢弘不可一世的气势,再也看不到他穿着龙袍,顶着御冕挥斥方遒让人心生敬畏的样子了。
龙榻已经被宫人整理过了,但许是圣上走的突然,宫人们也心绪不稳,整理过的龙榻,仍旧能看出些凌乱来。
在圣上归天之前,这里不知发生了多么激烈的事情。
想来有多么激烈,也只有此时瑟缩在内殿之中衣不蔽体的几位良家子知道了。
寝殿中肃穆,皇子们似乎都在酝酿着情绪。只待宫人唱和。
这会儿的宁静,就如同暴风雨来临之前的那种压抑。
可内殿之中的几位良家子,却早已经忍不住,压低了声音,哭的悲戚绝望。
“姐姐。咱们是不是……是不是要陪葬了?”一个年纪小的良家子,拽着另一个女孩子问道,披着的被单从她光洁的手臂上滑落,露出她如葱白藕节一般美好的小臂来。
那被询问的女孩子似乎浑身都在颤抖,并在颤抖中冲她点头。“是,一定是……逃不掉的,谁让这时候是我们几个伺候呢……”
在圣上正同她们行云雨之事时,发生了这种事情,她们怎么可能还保得命在?
皇后娘娘本就不喜欢宫中新晋的这些良家子,如今这机会,皇后娘娘一定会叫她们陪葬的!
“若是……若是……”另一个女孩子,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小声询问道。
“别存着侥幸的心了,”年纪大些的女孩子说道,“便是皇子们平日里承诺过什么,如今也做不得数了!认命吧!”
那女孩子立时掩面大哭起来。
“嘘----”年纪大的女孩子正要拦她不要哭。
忽听前殿有宫人高唱:“圣上----驾崩----哀----”
顿时一阵嚎啕大哭的声音,从前殿里爆发出来,震耳欲聋。
天不亮,宫门外已经聚满了人。
原本人多应当嘁嘁喳喳,就算因为众人都是有头有脸的官员,不喧闹,也免不了有小声议论。
可此时此刻,宫门外却是一片肃静,静的好像没有一个人一般。
只见人头攒动,不闻一丝声音,场面静的诡异。
忽而有悲鸣从宫中传出,晨鼓响,宫门开。
那种悲戚的感觉,从渐渐打开的宫门内扑面而来。
众位大臣依次站好,直到宫门完全打开,晨鼓响过三遍,这才迈步入了东朝门。
东方的天际,泛出晨曦的色彩。给这巍峨的宫墙楼宇上,都渲染出明媚炫目的光辉。
可此时此刻,宫中众人心中,恍如揣着巨石一般,丝毫没有轻快之感。
是因为圣上的驾崩?
大约也不全是。毕竟人吃五谷杂粮,总有生老病死。
只是圣上驾崩之后,朝堂要面临的问题。才是真正让人揪心的!
圣上走的突然,连个遗诏都没有留下。
圣上有如此多的子嗣,谁才是圣上心中储君的人选呢?
只怕圣上都未必想过这个问题,有了紫还丹以后,圣上怕是以为自己能长命百岁。甚至长生不老的吧?岂知,他以为是长生不老的神药,却是害死他的催命药?
这些事都过去了,大臣们如今要做的就是,推举扶持新君。稳固朝堂。至于别的,他们可不管。
圣上走的突然,从来不理会前朝政事的皇后娘娘,今日垂帘出现在朝堂之上。
众位皇子,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也都被请上朝堂。
皇后娘娘先说了一番哀挽悲痛的话。
大臣们一番言辞安慰。
继而便由大臣们开口,提到了新君的问题。
皇后娘娘沉默了一瞬,忽而开口道:“在推举新君之前,哀家还有一件事情要说!”
朝堂上一片肃静,只听得皇后娘娘的声音在殿宇间回荡,“哀家要问问端王,你向圣上进献丹药,究竟居心何在?”
忽而被质问的五皇子,如今的端王爷,很是愣了一愣,不知谁推了他一把,他才上前一步,拱手看着珠帘后头的皇后娘娘,“母后这话是什么意思?”
“圣上昨日还好好的,服下你进献的圣药之后,就突然……突然……”皇后有些哽咽,哽咽中她猛拍了一下手边矮几,气势骤然拔高,“太医已经断定,害了圣上的就是你所进献的圣药!如今朝堂之上,当着众位大臣的面,你就说说,你进献这圣药,究竟是何居心?”
端王闻言一慌,“母后不要信口胡说。这药乃是父皇一心所求,儿不过是为尽一片孝心,岂会害父皇?”
“是啊,圣上龙心大悦,还赏赐了端王,若非圣上喜欢,如何会有赏赐下来?”支持五皇子的人都跟着说道。
也有人质疑太医的话。
太医并不敢断言说,圣上就是被这枚丹药所害,因为丹药牵扯甚广。
听闻这丹药乃是承安郡王寻到的,承安郡王交给三皇子。转交圣上。可丹药又不知怎的到了五皇子手里。由五皇子呈给圣上。
更何况,圣上先前不是没有用过丹药,延庆观的道士常常进宫献丹。
且燕王就是因为献上紫还丹,而得了圣上宠信,更打垮了睿王。
倘若言之凿凿的说。圣上最终驾崩,乃是因为服食丹药,那这些人,包括平日里给圣上请脉的太医,都逃不了干系。
太医们言辞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