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南侯府在京百年,荣华世家。

这样的家族,最要脸面。

于是无论平南侯还是秦氏,即便从书房走出来时脸色再难看,转头依旧要将笑容呈于宾客眼前。

外面什么模样顾南不知道,他和贺骁戈还是待在偏房里,不过这样的情景也没能持续多久,大约半个时辰后,老管事再次前来,将贺骁戈唤了出去。

室内一阵沉寂。

顾南垂眸看一眼贺骁骋高高肿起的脸颊,莫名觉着心情大好,居高临下看他一会儿后,眯着眼睛笑起来:“真狼狈。”

贺骁骋低着头,沉默许久,低声开了口:“你想要我死,是不是?”

问话的人语气低沉,被问的人微笑不语,眼眸清冽。

屋内一时间寂静无比。

长时间的沉静中,贺骁骋低着头,突然觉着特别难堪。

垂眸间,眼前突然出现白色衣角,贺骁骋下意识抬头,恰好对上顾南的脸。

不是从前温润良善的模样,他就站在他面前,面无表情看着他,美丽的眼眸中仿佛凝了冰雪,寒冷刺骨。

“我这个人,自私,小心眼,护短,记仇,睚眦必报。”顾南俯下身,用那双浸满冰雪的眸子对上贺骁骋的眼睛:“你看看,你打我一巴掌,我都要还你十巴掌,更何况……”

他缓缓伸手,扼住贺骁骋的喉咙:“更何况,你曾经让我最在乎的人,疼到连哭都哭不出来。”

语气平淡,扼住对方喉咙的手也没有用力,可有那么一瞬间,贺骁骋以为自己真的会在这里死去。

瞳孔一缩,贺骁骋垂眸看着顾南的手腕,脑海一片空白。

“你说,我会怎么样?”顾南淡淡看着他。

你会让我死。

莫名的,贺骁骋心中出现这么一句话,五个字,声声不歇。

可那只白皙的手,到最后都没加大力度。顾南看着他,嘴角扯出一抹冰冷的笑容:“下次,可千万别在香炉里放些不好的东西了,后果你知道,太蠢。”

说罢,他收回手站起来,贺骁骋下意识抬头看他,站在昏暗中的青年眉眼微垂,眼眸凝了光芒,明明是清淡的颜色,却在眸光微转的一刻暗的深沉。

这样的人。

能为一个人眉眼清润微笑。

亦能为一个人面无表情沉默。

多美好。

屋内昏暗寂静。

最终打破寂静的是老管事的声音,这次被唤过去的,是顾南。

老管事话说完后便去了外面等候,顾南转眸看着窗外,没有动弹。

贺骁骋静静看着他,恍然间,那抹白色身影转过身去,衣衫随风微动,三月梨花一般,轻轻淡淡,无声处洒落一地风雅。

美好的不像话。

他怔怔看着,看着那抹白色走到门边,手腕稍稍抬起,木门被拉开,暖暖的光透进来映在他的身上,风姿自是不必说。

“你……”贺骁骋忍不住开了口。

刚说一个字,便看到站在朱红木门边上的青年缓缓回头,用那双映着暖光琉璃一般的眸子看着他,淡淡出了声。

“贺骁骋,来日方长。”

日光随着木门的关闭彻底敛去。

贺骁骋怔怔看着眼前昏暗的屋子,嘴唇蠕动几下,突然觉着喉咙干涩。

书房。

暖烟清茶。

顾南进去的时候,贺老爷子正坐在桌后煮茶,表情沉静。顾南和上门后上前俯身拱手:“老侯爷。”

“不必客气,坐吧。”

顾南依言坐下,便看到眼前放着一杯茶水,他抬眸看向老爷子,后者面无波澜与他对视,视线交接几秒,顾南笑了笑,端起茶杯轻抿一口。

雨后毛尖,味道自然不差。

只是火候重了几分。

顾南微笑着放下茶杯,在贺老爷子目光下重新燃了茶炉,行云流水一番,水烟袅袅升起。贺老爷子静静看着他在水烟中越发温润的脸,沉默着,最终在茶香四溢的同时听到后者清淡的话语。

“侯爷,尝尝吧。”

确实清冽。

老侯爷放下茶杯沉默不语。

顾南再次为他斟满,笑容温润清朗:“煮茶需沉心明晓,其他事……也是如此。”

贺老爷子表情依旧没有变化,手指却开始有节奏敲打起桌面。

“骁戈性情耿直,许多事做不出来,今日一事,可是你做的。”

虽是疑问,语气却是肯定的。

顾南原本就没想瞒他,也知道瞒不住,否则也不会用如此拙劣的手段,于是笑一笑:“是我。”

桌面敲打声停滞片刻,贺老爷子皱起眉头,看着顾南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审视。

顾南面容不改对上他的目光,嘴角弧度丝毫不减。

老爷子戎马半生,身上的气势自是常人所不能及,可身子单薄的青年坐在对面与他对视,气势居然相差无几。

桌上的茶水逐渐凉了。

贺老爷子看着他,半晌将眸中审视收回去,开口没有斥责顾南行径:“是侯府愧对他。”

愧对两个字,太轻了。

顾南永远也忘不了那个微雨冰冷的夜里,向来坚韧的男人抱着自己,无声用冰冷沾湿了他的肩膀。

二十多年,二十多年。

到现在,这个金戈铁马数年浑身伤痕都没说过疼的男人,疼到连哭都哭不出来。

顾南无意识攒紧手,看向老爷子的眼神淡了几分:“贺骁戈受侯府生养之恩,到如今无论如何说也算还清,现在,是时候让侯府还其他了。”

说到生养之恩,语气略微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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