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枫喘息良久才道:“这该死的伤口,也不知几时能好。”
荣梓义的表情不知几时,变得冷了几分。他缓缓道:“据我估计,军用票与中储券的折价比例应该不高于百分之三十。”
小林枫有片刻的迟疑,但仍然坦白道:“暂时定在了十八。”
随着这句话说出,室内温度似乎都降低了。
小林枫叹了口气,用推心置腹的语气对荣梓义道:“我长你几岁,师从深田司令,算是你师兄、前辈也不为过。所以,请你听我一句劝告。你为中国政府卖命是没有前途的,纯粹是白白浪费了你这大好人材。大环境如此,单凭你一己之力,能改变得了什么?以你在经济方面的才能以及在经济领域的地位,哪里不是求贤若渴的盼着……”
荣梓义一挥手,打断了小林枫的话:“小林先生肺腑之言,荣某岂会不知。近来我也常有力不从心之感。只是,半途而废、有始无终不是我的风格。但小林先生的好意,我是心领了。”
两人正说到这里,护士进来催促道:“医生交待,病人待客的时间不能过长,以免影响休息。”
荣梓义听了,只好起身告辞。
他一边走,一边思考着刚才与小林枫的一番谈话。通过流通兑换投放市场的中储券,日方军政机关已经将其实现财富掠夺和转移的意图,赤裸裸的暴露在阳光之下。此次小林枫遇袭事件,只是暂缓了他们的这个计划,却完全阻止不了计划的最终实施。
想到这里,荣梓义不由深深叹息。日方侵略中国、巧取豪夺的司马昭之心,尽人皆知。可仍有如汪精卫之流的一干人物,认为与日本求和、避免中日军队在战场正面交锋的这种汉奸行为是为“救国”,实是可笑、可恨之极!
“荣桑!”一声轻柔的呼唤将荣梓义于沉思之中拉回到现实中来。他转过头,正看到深田凉子站在一旁,对着他微微的笑。
她的笑容甜美如昔,只是一身利落笔挺的黄绿色军装总让荣梓义感觉陌生。她胸前的军章反射出刺眼的光芒,荣梓义不由眯起了眼睛。
“凉子一直在这里等我?”荣梓义问道。
深田凉子又是一笑,答案显而易见。
两人默默的向医院外走去。这家医院并没有别处医院那种各色人群来来往往的景象,随处可见的并不是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而是身着军装的日本军人。所有人都板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孔,整个医院显得死气沉沉。
这还是继那一天在荣梓义家中两人长谈之后的第一次见面,荣梓义一时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虽然他早有准备,知道怎样也得过这一关。
“雷奥还好吗?”还是深田凉子先打破了沉默。
“他很好。”荣梓义答道:“你教得很好,他从不乱叫乱咬,很守规矩。凉子要是想他,随时可以去看他。”
“我会的。”深田凉子点头道。
隔了一会儿,深田凉子又问道:“听说你三弟生病了,如今好些了吗?”
“似乎是好些了。据说一开始发高烧,昏昏沉沉了两三天的样子。现在应该已经苏醒过来了。”荣梓义看了深田凉子一眼,问道:“怎么,凉子要亲自上门去了解情况吗?”
深田凉子连忙否认:“当然不,这并不是我的工作。”
“可我知道现在中日双方对这个案件都是极为重视,要求限期破案,所以我完全能够理解你们都承受了很大的压力。李主任就曾经跟我抱怨各方催促得他如火烧眉毛一般。再说,凉子不也亲自来小林课长这里要第一手材料吗?”荣梓义的话里带着浓浓的嘲讽意味。
深田凉子抿抿嘴唇,直截了当的道:“荣桑不要这样说话,一切只是例行调查而已。如果不是因为荣桑的关系,令弟早就被请到特工总部喝茶,而不是象现在这样还能在家好好养病。现在并不是说令弟因此就有了嫌疑,只不过当时在场的人,只有令弟一个人活了下来,他的证词对破案有很关键的作用。”
荣梓义声音放柔和了一些,但语调却仍然没有变得轻松:“配合调查本来就是应尽的责任,凉子无需看在我的面子上,就对舍弟网开一面。只不过,我相信此次事件,舍弟与江七小姐完全是受害者,舍弟已经为此承受了太多的痛苦。原本花前月下,变成血溅当场,任谁恐怕也接受不了。相信凉子能够理解。”
“荣桑放心,我当然能够理解。”深田凉子很快答道。
两人又陷入了一阵尴尬的沉默。
“我……”
“你……”
两人同时说道。见对方也同时开口,不由都看向对方,不约而同相视一笑。
荣梓义抬抬手,颇有风度的道:“凉子先说。”
“我是想说,希望不要因为上次我不经大脑的一番话,让我们之间以后的相处,都变得如现在这般不自然。”深田凉子说话一向比较直率:“那么,荣桑想说什么?”
“我正是要谢谢凉子的坦率。”两个人缓步向前走着。医院大楼前,是一大片如地毯般的草地。只不过由于今夏雨水不多,气温又过高,有些草尖泛着黄色。远远望去,便如绘了无数不规则的几何图案一般。荣梓义低垂着眼眸,只顾看着脚下的路:“我是男人,如今在坦白心境方面却让凉子给比了下去,为此,我感到羞愧。只不过有的时候,我真的会感到茫然无措。战争发展到今天这个阶段,我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日本人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