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庆二年,农历二月二十五,东南沿海,西到广州府城,东达珠江出海口,到处都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息,无论是珠江水域,还是出海口海域,看不到一艘往来的商船或渔船,除了飞舞的海鸥,只有平静的水面,或者就是波涛汹涌的海浪。
不知什么时候,珠江水面上,一艘艘战船浮现,缓缓驶来,旌旗招展,挂着广州水师的旗帜,而位于众多战船的中央,指挥船上,挂着一幅巨旗,绣刻着大大的孙字,正是孙传谋的中军大帐指挥船。
指挥舰的四周,一艘艘巡逻艇游弋着,跟着向前而去,战船甲板的栏杆处,一门门红衣大炮擦得漆黑发亮,闪烁着晶莹寒光,炮口以一定的仰角直指外侧,一颗颗炮弹装填上膛,随时都能发射,进入攻击状态。
栏杆旁,每隔两步就有一名官兵站立,手持鸟铳,面无表情地看向远方,观察海面的情况。更有一队队官兵往来,进行巡逻和警戒。
此时,指挥舰的指挥舱里,广州水师的各个将领都位列左右,坐在一旁,神情肃穆,一副倾听之状,没有一丝私语杂乱之音。位于中央之处,上座之人正是广州水师提督孙传谋,赫赫威严的端坐于上。
孙传谋凝眸而视,看了看下方,一一扫视而过众人,确定所有将领都到齐之后,但还是拿了拿腔势,这才徐徐说道:“各位将士,经过将近半月的谋划,调集广州省的各方兵力,才促成此次的军事行动。不管是出于皇恩,还是为了咱们的自身安全,都必须谨慎行事,不可以有任何懈怠,必须完成各自的任务,剿灭红旗大帮。”
“大战之前,这是咱们最后又一次见面,一旦战事打响,有什么紧急军情禀报,都必须经过旗语传达。具体的行动细节,你们的任务,我就不再重复了。”
孙传谋停顿了一下,目光幽幽,隐隐散发着威严之意,使得气氛更加凝重起来,看到众人更加紧张,这才一字一顿地说道:“在这里,我只强调一点,如果没有我的将令,谁敢后退一步,贻误战机,定斩不赦!”
在场的每个将领都知道,提督大人没有丝毫的虚言之语,绝对不是客套之言。因为,自己的长官不仅面临总督和巡抚的压力,还有千里之外的皇上,这次的剿匪行动可是皇帝亲自拟定的,有兵部监督。一旦行动不力,后果不难想象。
当众将领的心思活络之时,似乎看透了手下的心思,孙传谋没有再啰嗦,语气一变,径直说道:“好了,马上就要到达淇澳岛水域,也就离香港附近的红旗大帮不远了,你们都回到各自的战船,随时准备好与葡萄牙和英国的海军会合,然后一起前往大屿山,先灭了那里的海盗,从而进一步推进。”
“是,大人!”
万山群岛海域,雷霆的一艘艘战船漂浮在那里,随着汹涌的海浪不断起伏着,晃动着船体,所有的船帆都收拢着,雷霆的整个战船编队呈现一种蛰藏埋伏状态。只待一个信号,就会锚起船行,形成万箭齐发之势。
此时,战船编队之中,指挥舰上,戚志远站于甲板之上,一旁的施明志脸色很是平静,丝毫没有大战即将到来的斗志昂扬之色,与他往日的好战性格截然相反,表现的有些反常。
戚志远目视远方,脸色很平静,似乎感受到施明志的内心情绪波动,依然保持着固有姿态,淡淡地说道:“施参谋,所有人都有军事任务,埋伏于一方,我知道,你不想留在这里,心里有些不痛快,也想带着一队人马,进行埋伏,狙击广州水师与洋人的海军。”
说到这里,戚志远的语气一滞,转过头来,看向施明志,认真地说道:“之所以这样的安排,不让你带人前去担任狙击任务,不是认为你的能力不足,也不是置疑的人品,而是为了元帅的安全着想。”
“施参谋,不妨试想一下,在咱们的反清大业还未明朗之前,如果你出现在海战的战场之上,再被广州水师的认出来,你说,元帅他在那里还会安全吗?毕竟,你的最后‘弥留’之际在他那里,你的死而复生,一定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听着戚志远语重心长的解释,施明志的脸色明显一跨,又有一些黯然之意,下意识的脱口而出道:“难道,以后的大小海战,我只能退居幕后,不能进行实际指挥作战吗?”
戚志远听出了话语中的不甘之意,轻声说道:“也不是这样说,这次的海战很特殊,不比其他,凭着你以前的声势,广州水师里面没有几个不认识你的。以后,凡是与洋人的海军作战,你都可以出马。”
闻听此言,施明志的眼前顿时一亮,放佛想到了什么,脸上现出兴奋之色,连忙说道:“师长,既然这样,此次的海战也有洋人的海军参与进来,不如派我去灭了他们?”
戚志远并没有立即答应和否认,而是低头沉吟,喃喃自语道:“张保仔带人埋伏于珠江出海口,诸葛参谋从内伶仃岛西面绕道而行,准备截断广州水师的后路,余下的战船更是游弋在横洲水域,一旦战火发起,就会轰击香山县沿岸的炮台。”
“如此一来,就出现了一个缺口,没有人收拾英国和葡萄牙的海军。如果按咱们之前的商议,解决完广州水师过后,再去灭了澳门上的洋人海军,就有一种隐忧,也缺少了一种主动出击的风格。”
随着戚志远的喃喃自语,思虑整个战场安排,施明志只感觉自己的内心跌宕起伏,忐忑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