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帘没拉的结果,就是早上被越来越亮的光线闹醒。扯过被子盖住头,抱怨着窗帘,抱怨着阳光,还想继续睡的人正是在上个世界掉崖而死的艾伦。
现在的处境很可怕,他是这么认为的。
怎么可怕呢——没有“控制”,也就是说没有谁再逼迫他走剧情,而改变剧情的后果,就是横死。
艾伦承认他怕了,他不怕死,他怕痛。不管是精神上的还是ròu_tǐ上的。痛苦让人觉得弱小,这种感觉不会有人喜欢。不过有些事,尝多了会习惯,上个世界他干脆利落得选择跳崖,贴合原身性格,自食恶果的死亡,艾伦自认处理得十分完美。
所以现在可怕掀掉一层,又换了一层——一直兢兢业业恪守职业操守,担任npc的角色,其中有时是被“控制”不得已为之,有的却不能说没有艾伦的有意促成,是他把所谓的完成剧情当成自己的工作,来到一个新世界的使命。可是,现在“控制”不出现,不走剧情的下场也仅是横死而已,当对死亡的恐惧驾轻就熟,拥有“不被侵犯”、“主动必会得逞”技能的艾伦,无论在哪个世界岂不是可以无视剧情,横着走?更甚者凭借对剧情的熟知程度,玩弄他人,若有兴致改变原身的命运,还可以去报复主角。
他不是避世不出的得道高人,相反他在无数红尘中历练,七情六欲俱在,被人误会欺凌,做出丑陋的样子去烘托别人的善良,生时像浪花儿溅不起丝毫涟漪,死时寂灭如泥、为人称道,任何人都觉得悲惨的遭遇,重复如此命运他真的没有怨恨吗?
当缰绳脱去,是会奔腾而起,还是裹足不前?
艾伦不喜欢看见别人被野心驱使的面孔,泯灭了情感,一味追逐私欲,至于别的,他不知道。
恐惧来源于未知。
简单概括,就是艾伦迷茫了。
不过想的比唱的还好听,说是不喜欢随心所欲的样子,却没有按照原身习惯按时起床啊。
季盛没有动早餐,他对保姆说,“去叫他下来。”
保姆应了声,去楼上叫艾伦。
人们为自己划出条条框框,是为了规避某种危险,各种意义上的。变成截然不同的面貌,对以前的自己而言,当然是一种危险。
艾伦打着哈欠坐到位子上,季盛挑眉,心中讶异又疑惑,他的儿子向来循规蹈矩,完美的像个假人,如今懒懒散散得靠在椅子上,睫毛上还挂着点点惺忪的泪水。
看着他用手抹去,却还有一滴落在脸上,季盛开口了,“学校里很忙吗?”
艾伦拈起面包,咬了口,声音暗哑,“嗯,事情很多。”季盛忙于工作,所以他可以面不改色的撒谎。
听到他的声音,男人皱眉,“王姨,你给他倒杯水。”
艾伦接过杯子,心里想我叫王姨,你也叫王姨,好不要脸。
季盛吃好了,给秘书发了封推迟会议的邮件,他放下手机,专注盯着艾伦,大有长谈的的意思。
“不是让你辞了会长的职务吗?”
艾伦在大二时竞选上学生会会长,但除了增加负担,占用休息时间以外,并没有带来实际的效益,毕竟他本身就是榆门的名人,锦上添花罢了。
“我听你的话,辞了呀。”艾伦眼睛眨了眨,因为间隔的时间不短亦不是太长,季盛一时分不清他是不是在讨好自己。
男人用手指了指他嘴边的面包屑,艾伦愣神,继而拿起餐巾擦掉,动作比从前规矩的优雅,多了一种写意的美感。季盛觉得自己的眼睛里应该是带着某种考察的,“那你说的什么事?”
看他在这件事上追究,艾伦直接出卖自己的学弟学妹,“我虽然自请辞去会长一职,但碰上一些事他们还是会来跟我说。”
明明只是几句话的功夫,被他说得好像是插手帮忙办好了一样。偏偏季盛就是这么认为的,他脑中还一瞬间脑补出那些人是怎样央求艾伦,而他无奈答应的样子。
“有些人不必结交,我自会为你介绍有利的人。”他季盛的儿子不应该被别人使唤。
“嗯,我相信父亲。”艾伦知道毕了业大家能相见都难说,但是动动嘴又不耽误事。只道接近自己的人,都被对方认为别有用心,他是知晓这个父亲在商界的地位的。
“你要实习了吧?找到工作了吗?”他之前与艾伦谈过来公司上班的事,但那时艾伦以自己找工作为由,拒绝了他。
“还没有。”青年摇摇头,嘴角向下的弧度非常微妙,季盛差点错过。
这是不开心?顶着高材生的名头,却没有人赏识,而对自己失望了吗?季盛伸手从旁边躺着的烟盒里抽出一根香烟,艾伦看着他掏出打火机点燃,虚弥的烟雾升起,他的面容如刀刻似斧凿,峻眉星目,菱形的嘴唇饱满红润,皮肤的质感一点都看不出已近不惑之年。
39岁的年纪,男人沉淀下来,像一坛酒将早年商场拼杀的气势收拢在平静的面容之下,双眸开阖间,偶尔从睫毛里抖落出来。
烟灰落进玻璃缸中,季盛抿唇吸了口烟,他从不避讳在艾伦面前吸烟,小时候就是。
“来公司吧。”他说。
艾伦看不出他的眼神算不算期待,然后想对方大抵是没有这种情绪的。
青年摇头。
季盛下巴一点,没有强求。再次往玻璃缸中抖了抖烟灰,而后站了起来。王姨一早守在旁边,此时递上西装外套,他把烟叼在嘴里,拿过来穿上。
艾伦坐在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