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姨一家搬到京城,着实是忙碌了几天。二端生怕姥爷姥姥住得不习惯,这段时间都没在宿舍住,下了课就回家来陪二老。
不过她显然有点儿低估了姥爷姥姥的适应能力,这天下午没课,她中午就回家了,居然没见着姥爷。
问姥姥姥爷的去向,姥姥说姥爷去参加同学会了。
同学会?!
二端惊讶,要说他们这些年轻人参加个同学会什么的还挺常见的。姥爷的同学会可就不那么简单了。
黄埔同学会,啧啧,听着就挺高大上。
黄埔培养了多少军事人才,著名将领就不用说了。就如姥爷这样普通的毕业生,随随便便也能碾压一大片了。
没想到姥爷才刚到京城几天,就有同学会可以参加了。那还真不怕他没事儿做,闲的难受了。
吃过午饭,二端陪着奶奶和姥姥,在院子里一边晒太阳,一边缠毛线。
特意从内蒙买的纯羊绒线,老太太们准备没事儿织织毛衣,又打发时间,又比外头买的穿着暖和厚实。
二端乍着胳膊,撑着一捆毛线,姥姥利索地把毛线缠成团儿。
奶奶已经拿着缠好的一团儿在起头儿了,瞧颜色,二端觉着这指定是给自己织的。
一边缠毛线,二端还搜肠刮肚地想笑话讲给奶奶和姥姥听。
秋日的阳光洒在院子里,不像夏日里那么炙热,却别有一番温暖的感觉。
姥爷就这个当口回来了,背着手,闷闷地打了声招呼就钻进屋里。
院儿里仨人面面相觑,这是咋地啦?
都看出楚文治好像不太对劲儿呢,似乎心情不好。
不过不是去参加同学会了嘛,按说应该是高兴的事儿啊,这么参加完还反而不太高兴呢?
“我去看看?”
二端放下手里的毛线,轻声询问姥姥的意见。
姥姥点点头,老头子不知道是在外头惹了气,还是遇上了什么不高兴的事儿,端端去哄哄应该能好。
二端先去给姥爷泡了一杯茶,捧着茶杯轻手轻脚地进了姥爷的屋。
姥爷正坐在窗户边的书案后头,愣愣地瞧着窗棂发呆。
“姥爷,您累了吧?我给您泡了杯参茶。”
二端走过去,把茶杯搁到桌上,小心地观察着姥爷的神情,琢磨着姥爷这到底是咋了。
参加个同学会这么回来情绪就不对了呢?
“哎,谢谢端端。”
姥爷回过神来,点点头。
看外孙女儿略显担忧地打量自己,就知道自己的反常让孩子担心了。
“姥爷没事儿,就是今天参加同学会,听到一些事情,心里头有点儿闷得慌。”
楚文治试图缓和一些自己的表情,但是不太成功,心里头压着事儿,让他半点儿开怀不起来。
“姥爷,您有什么事儿不如跟我说说呀,兴许我能帮您排解排解?”
二端在旁边的小团凳上坐下,关切地望着姥爷。
“唉,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有些感慨。当年一起在黄埔的同学,现在人已经不全了。有些甚至客死他乡,提起来就让人唏嘘不已。”
楚文治想起自己当年,年轻的自己何等的意气风发,和一班同学畅想未来,满腔热血。
现如今,他们都是老人了。他们这些活着的,日子过得都还不错,可有不少同窗当年去了那远离大陆的小岛,最终没能盼到两岸三通,到死也没有再踏上过家乡的土地。
不去评判当年不同的选择,可作为根在大陆的中国人,不能魂归故里,该是多么令人难过的一件憾事啊。
都说落叶归根,可他曾经的同窗,校友,却连这个愿望都没有实现。
人在外漂泊几十年,死也没能回到日思夜想的故土。
姥爷一提,二端就明白了。敢情姥爷是为他曾经黄埔的一些同窗心痛。
军人的特殊性,服从为天职。所以当年不少人在特殊的历史时期,被带到了隔海相望的小岛,从此开始了长达三十多年故土难回的梦魇。
“小时候,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我在这头,母亲在那头。长大后,乡愁是一张窄窄的船票,我在这头,新娘在那头。后来啊,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我在外头,母亲在里头;乡愁是一湾浅浅的海峡,我在这头,大陆在那头……”
姥爷提到的这些,让二端不禁想起了诗人余光中的那首《乡愁》,情真意切,把漂泊异乡的游子对故乡和祖国的眷恋表达得淋漓尽致。不由得吟咏了出来。
安静的房内,只有二端清朗的声音,缓缓地吟诵着这首《乡愁》,楚文治似乎陷入了深深的回忆,思绪不知道飘了多远。
诗很短,二端吟诵完,她和姥爷都没有说话。
二端悄悄打量姥爷的神情,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吟了这首诗之后,反而让姥爷的情绪更加低落了呢?
良久,楚文治动了动,目光转向了一直关注着他的二端。
“端端,姥爷决定在有生之年再折腾一番,随心,做一点儿该做的事儿。”
姥爷脸上竟然带上了一丝笑意,似乎是想通了什么,整个人精气神儿都上来了。
二端心中惊奇,不由得好奇姥爷到底想干啥。
“姥爷,您这是要做什么该做的事儿?”
二端把桌上已经不烫的茶水递给姥爷,出了趟门儿,也不知道顾不顾得上喝口水。
姥爷接过去喝了几口,才回答二端的问题。
“姥爷准备联系一下那头,帮助海峡那头已经过世的老兵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