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大楚不会做这种卑鄙阴险之事,绝不会!”
二人正说话间,只见元熹公主突然掀开帘帐出现在眼前,一改这些日子以来在人前还算沉稳内敛的形象,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愤慨且激动。
高珩没有料到此事会流入元熹公主耳中,先是略显惊讶地眸光一闪,继而和陈复互相对视一眼,幽邃的眼眸中溢满了复杂的神采。
他收紧瞳孔,试图从这个女人眼中捕捉到一些装模作样的蛛丝马迹。可任凭他如何寻找,除了窥见其眼底深处那浓重的愤然之色外,竟全然不见一丝可疑的光影。
于是在沉吟片刻之后,便恢复从容平和之态,上前一步语气温和地劝慰。
“凡事皆有可能,我们也只是猜测,而并非肯定,公主稍安勿躁。”
这时,陈复见状也顺势接口道:“殿下说的对,如今战局焦灼,对方居心叵测,又有意故弄玄虚,我们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能。这场仗,绝不能输!”
“我知道,虽然我们两国已经缔结和亲,可其实在你们心里,对我的母国总是诸多不满。”
元熹公主闻言目光微凝,将视线落在空气中虚无的一点上,嘴角泛起了一丝苦涩的笑容。
继而回过神来,神情坚毅地拧紧了秀眉:“可是这件事,我肯定是你们弄错了!我是大楚的公主,是我父王的掌上明珠,当初我远嫁千里来和亲,他心里有多难受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即便是为了我这个女儿,他也一定不会为难我心爱之人!”
她斩钉截铁地抬高音量,神情隐忍地注视着眼前的高珩,满心期许他能相信,赞同自己,可听到的却是......
“公主,天下大势没有你想像的这般简单。在许多贪恋权势的人心中,亲情也好,爱情也罢,和这面前的大好山河相比,只有利益才是永恒的。”
高珩转过身去,微闭双眸叹了口气,即使知道自己这样说对于元熹公主而言太过残忍,却还是没有隐瞒地道出了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在他看来,即使衡王元鹏还有可能念及兄妹之情,但是素来野心勃勃的楚王,怎么看都不像是那种会为了儿女亲情,而放弃江山权位的人。
“不,不会的,至少我父皇,我皇兄不是这样的人!”
可能是被高珩的话语所刺激,也可能害怕自己真的成为他们口中的“弃子”,只见元熹公主脸色骤然一沉,眼中已是一片隐而不发的泪光。
“好,既然殿下和陈将军都不相信我所说的话,那我会证明给你们看,到底谁是朋友,谁才是真正的敌人!”
话音刚落,她便一脸执着地转身跑出营帐,徒留高珩站在原地,眸光深邃地聚拢了眉峰。
而此时的燕王府内,由于太子暗箱操作,有意找人延迟消息的传递,因此程金枝并不知道自己所写的密信,已经在半道上被人所劫。
这几日以来,她一直在担忧太子和南楚一事,也可能是因为天气燥热的缘故,好几次都冲动上脑,想要直接冲进皇宫告诉周帝“你儿子可能要造反”的噩耗,让他早做防范。
但幸得她理智尚存,很快就恢复平静,只是心中的那股不安和忐忑还是日夜纠缠。
虽然那天,自己已经将此事透露给岑风。但岑风行事素来沉着谨慎,即使对此事惊讶不已,可面对这种模棱两可,并不能全然肯定的字眼,还是选择先行暗中追查部署,劝程金枝不要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
按照他的说法,所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太子如今被禁锢在骊山之上,无论是自由还是权力,自然比不得从前风光之时。只要暗中派人时刻紧盯,若见他有所异动便立即加以控制,还是能够防患于未然。
却不知道,其实打从一开始,他们就找错了方向,也低估了敌人的实力。
此刻夜色已深,一场雷声隆隆的夏雨过后,无风的夜晚伴随着永无止息的蝉鸣,便更显闷热。
程金枝坐在窗前的躺椅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手里的团扇,明明眼皮已经开始打架,却就是不肯干脆地闭上眼睛。
“西北那里,应该比京城冷多了吧?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吃饱穿暖,是否已经看到那封信.....”
她兀自在心里自言自语着,脑海中浮现出一幕幕昔日和高珩相处时的画面,又忍不住唇角轻扬。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一阵强烈的睡意袭来,终于昏昏沉沉地闭上了双眼。
然而还未等她入梦,却闻屋外猝然响起一片此起彼伏的叫喊声,登时惊得她睡意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