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蕴知道,即便太子杨勇获得了皇上授权,允他先接见回京晋见的外地官员,但他却无权提前拆阅杨广的奏章,因此在到东宫面见杨勇之时,只向他简略禀报了此次奉杨广之命回京,是为向皇上禀奏平息江南佛寺的情形,而没有提及查获高元派道士潘诞潜至江南联络高青莲以及李靖自并州南下之事。
杨勇听罢裴蕴的禀陈后,也没有向他打听更多的情况,只答应他会尽快安排他晋见皇上,便打发他告退了。
裴蕴由于担任的是晋王府都记室一职,且此次回京又是奉杨广之命呈递奏章的,因此从东宫离开后便径直前往晋王府,欲落脚在晋王府中。
谁知他才在鱼赞的安排下住进晋王府头进院里的西厢房中,就见府掾鱼赞笑呵呵地走进房来,向他禀报道:“都记室,现有您的故友明克让在府门外求见。”
裴蕴得此禀报,心中暗吃了一惊:明克让虽与他同在南陈为官,可自从南陈覆亡投隋后便进了东宫,成为了太子杨勇身边的幕僚,自己前脚刚从东宫离开,明克让后脚就在晋王府求见,莫非是太子杨勇对自己有意隐瞒此次回京的真正事由有所察觉,派他探听自己的口风来了?
“有劳鱼府掾了,还请代下官回复一声,就说裴蕴奉晋王之命回京,尚未得到皇上传见前,不宜私晤他人,改日下官定当到明兄府上造访。”裴蕴敏感地察觉到鱼赞亲自来向自己禀报明克让来访的消息此举非同寻常,遂起身笑着向鱼赞答复道。
“这样啊……”鱼赞略迟疑了一下,向裴蕴建言道,“老儿倒是觉得都记室见一见明学士也无妨……”
“哦?”裴蕴眼珠转了转,随即改口道,“那就依鱼府掾之言,请他进府相见吧。”
鱼赞答应一声,走了没多久,带引着明克让来到了裴蕴房中,待二人施礼相见已毕,遂告辞退下了,临走时特意带上了房门。
明克让在南陈朝中曾任礼部侍郎,与裴蕴私交甚好,此次以故交好友的身份前来造访,自是免不了与裴蕴一番寒喧,彼此问候了近况,待一碗茶水下肚之后,方试探着问裴蕴道:“冲之,今日可去东宫见过太子了?”
裴蕴听他终于转入了正题,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反问他道:“明兄,但不知太子何时会安排我晋见皇上?”
“哎,此事你用不着来问我,你是奉晋王之命回京的,想必殿下会酌情及早安排的……”明克让答道,又觑着裴蕴的脸色,试探地问道,“冲之如此急于晋见皇上,可是奉有什么特殊的使命?”
“哪里有什么特殊的使命,不过是奉晋王之命,来向皇上当面禀明平息江南佛寺之乱的经过,方向已向太子殿下禀报罢了。”裴蕴对明克让如此迫不及待地向自己打听回京的事由感到好笑,遂顺口敷衍他道。
“哦,既是如此,愚兄听说冲之回京,今晚特邀了三五故交,在家中备下酒宴,为冲之接风洗尘,还望冲之到时赏光。”明克让瞅了一眼门外,含笑说道。
“感谢明兄美意,冲之王命在身,尚未蒙皇上召见,此事恐怕不妥吧。”裴蕴有意推辞道。
“哎,虽未见过皇上,今日你已见过太子殿下也是一样的。”明克让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说道,“再者,我邀请的也没有旁人,如许善心、姚察等人,大伙儿都想听你讲讲如今江南的情形,冲之你就莫要推辞了吧。”
“记得两年前我离京南赴广陵之时,朝中还无此规矩。但不知何时改的规矩,允许外地回京晋见的吏员来蒙皇上召见之前可以私晤他人了?”裴蕴故作惊讶地反问明克让道。
明克让没想到裴蕴会如此直白地诘问于他,一时有些张口结舌,答不上话来。不过,他旋即压低了声调,说道:“话既已说到了这个地步,作为多年的知交好友,我就实话对你说了吧,今晚太子殿下也将亲临寒舍。我劝你不必多问,还是到时应邀来赴宴吧。”
见明克让终于说出了实情,裴蕴心中一惊,正在思量着方才在东宫时自己哪里露出了破绽,引起了太子对自己此次回京真正意图的怀疑,忽听房门外鱼赞的声音响起:“都记室,王妃听说你回京的消息,特打发人来请你进宫去一趟。”
裴蕴趁机忙向明克让推辞道:“就请明兄代冲之转禀太子,但有什么需冲之效劳之事尽管吩咐,只是今晚……”
明克让情知房外有人在窃听自己与裴蕴的谈话,遂起身向他拱了拱手,说道:“殿下的意思我已带到,今日在此不便深谈,你我改日再谈吧,恕愚兄就此告辞了。”
待送明克让走后,裴蕴与鱼赞返回宿房,方不解地向他问道:“王妃有何时相召?”
鱼赞如实相告道:“王妃并未差人前来,方才是老儿擅作主张,替都记室支走明克让而已。”
裴蕴大惑不解地问道:“方才蒙鱼府掾亲来通传消息,称明克让来访之时,我就欲托辞不见,鱼府掾为何又要如此行事呢?”
鱼赞嘿嘿一笑,答道:“若明克让只是来与都记室议叙旧情,老儿决不至如此行事,可是他却如此明目张胆地替某人做说客,欲笼络都记室,老儿就不能不替都记室考虑,借故惊走他了。”
裴蕴万没想到长安城中太子与杨广之间已渐成水火不相容之势,双方的僚属和家仆相互提防到了如此程度,有意向鱼赞打探更多的情况,又顾及自己原是南陈的降臣,到杨广府中时日尚短,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