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嬷嬷这样想着已经出了房门,玉簪,双喜两个丫头见她出来都跑上来打招呼,心里疑惑着林嬷嬷究竟出了什么天大的事情,可是看林嬷嬷神情依旧不好,便也不好开口询问的。林嬷嬷也没心情同她们说话,只像往常一样嘱咐她们好好伺候姑娘,便独自走出了清凉院去,一径往二门上找人去了。
宝珠这时候也从里间房走出,呼唤双喜玉簪两个,两个丫头连忙应声进来。
宝珠吩咐她们:“你们去选两盆好花来,把花盆擦干净了,等会有人来领。”
玉簪双喜两个面面相觑,皆不明白其中的意思。还是双喜笑着道:“姑娘可是要给谁送花吗?咱们院子里盆花倒是不少,只是如今并不是开花的时节,只有六盆菊花开得很好,可是要送那菊花?”
宝珠道:“这不妨碍,别说菊花,哪怕是盆草,咱们府送去的,难道还有人嫌弃吗?”
送礼物不在好坏,关键是看谁送。
两个丫头听这话更觉奇怪。那她们究竟是要不要选上好的呢?双喜原想张口问清楚些,宝珠却已经又走进去了。总不好追在后面再问了,而且还显得自己蠢笨。
双喜便道:“虽然姑娘这么说,但咱们还是选两盆上好的吧。”
一会两人选好了花,果然有两个粗使的婆子走来搬花,问了才知道,是林嬷嬷让她们来的,另外林嬷嬷还吩咐人套了马车,又选了两个该班的小厮出来,说姑娘吩咐他们去送东西。别的就一概不知了。
等到婆子把花搬走,玉簪道:“这事情也忒奇怪了,平时姑娘在外面并没有什么朋友,即使有朋友也应该是闺阁中的女孩儿,怎么使唤起小厮送东西来?”
双喜也纳着闷呢,不过她心里却有了些计较:“可能是为着林嬷嬷的事情。”
两个丫头这时候疑惑心起,倒是一对一答地琢磨起来,反把昨日的仇怨放在一边,全不提起了。
等到林嬷嬷从二门上回来,双喜便没有按捺住赶着问林嬷嬷:“妈妈,姑娘好端端怎么送起花来?妈妈可知道是要送谁的吗?”
林嬷嬷摆了摆手:“不该你管的事情你别管。”
双喜讨了个没趣,知道林嬷嬷是不想告诉自己的了,也就闭口不言语了。
玉簪旁边看到这一幕,偷偷抿着嘴儿在笑。
林嬷嬷进了房去见宝珠,对宝珠道:“已经按照姑娘的吩咐找了大爷常使唤的两个小厮去送了。”
宝珠点点头道:“这样就好了,嬷嬷就安安心心地等信吧。”
林嬷嬷怎么可能安心呢?虽然姑娘话说得满,但她怎么可能不担心呢,终究还是忍不住道:“倘或那顺天府尹找大爷对证起来,不就露馅了吗?姑娘要不要先跟大爷说一声。”
宝珠笑道:“没有这个必要,且不说这本是一件极小的事情,难道那顺天府尹还会先找大哥问清楚了才去办吗?肯定是会先妥妥地办好了再好说其他。若是这人不堪些,可能会拿这件办好的事情去找大哥邀功,但届时奶兄已经放出,难道他还要再抓一遍不成?若那顺天府尹真糊涂至此,倒也不必怕她。他这一会抓一会放一会又抓的,拿国家法度等同儿戏,把这个风声放出去,自有那些天天没事都要寻出事来的御史们去参他。料想他还不至于这么想不开。”
林嬷嬷听宝珠分析得入情入理,心里倒有点信服了。不过却又暗暗地奇怪,怎么姑娘说起朝廷上的事情这样条陈分明,好像亲身经历的一样呢?果然是读书的好处了,若不是读书进学,精神怎么会这样清楚明白?不过林嬷嬷还是有些忧心:“即使从衙门里放出来,革去的功名却要怎样呢?”
宝珠道:“奶兄革去衣巾的理由在偷盗上,罪名都没有了,难道还不恢复功名?天下间哪有这个道理?若真如此,再打一场官司就是。即使不去顺天府和大理寺,不是还有按察使司吗?那也是一个说理的地方。且这按察使司的臬台大人与本地府尹大人关系可不大和睦。”
林嬷嬷听宝珠说得头头是道,一面放心,一面佩服,脸上也有了笑:“姑娘如今真是出息了,竟这样明白事理,连官场中的事情也能说出一二三来了。只是这臬台大人和府尹大人不和睦的话是从何说起?是大爷同姑娘说起的吗?”
宝珠无可不可地道:“仿佛听谁说起过,这一会却想不起是谁说的了?”
林嬷嬷信以为真,心下更加安定下来,想一想又道:“若大爷知道了咱们这事情,见责起来,姑娘只管说是老奴所为的,老奴愿意一力承当。”
竟然还有这样的仗义!宝珠听得笑起来:“不过就是借他个名字用一用,他向来疼我,难道连这点事也要计较?嬷嬷也把大爷想得太小气了。”既然自己担了个骄纵的名,总要做点骄纵的事出来给这些人操心才是,否则岂不枉担了虚名。
林嬷嬷听如此说,觉得大有道理,除了老太太二太太,二老爷和大爷两个对宝珠姐弟的疼爱也是有目共睹的。
第二天,陆子恭果然被放了出来,而且还恢复了功名。找过来同林嬷嬷在二门上说话。
娘儿俩不由抱头哭了一场。林嬷嬷对儿子道:“从今后好好用功在学习上,经此一事,可不要再犯了糊涂。”
陆子恭见老娘形容憔悴,知道这两天为自己担了不少心,心里也很过意不去。
只是此次他原没做错的地方,但是这些事情和老娘也说不明白,便低着头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