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所长双眼放光,这种稀奇之事十分合他的胃口。看老头子的意思,似乎要把这件事揽下来好好研究。我冲他狠劲儿挤眼,咱的事儿够多了,千万别再接活儿。猫胞衣和雕漆脸谱的事已经忙得焦头烂额,再揽活儿还不得累死。
胡所长见我使眼色,稍微犹豫了一下。这个空当里另外几个专家说话了,一位研究清史的专家表现出浓厚的兴趣,主动把这个课题揽了过去。胡所长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
我长出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幸好有人接盘。真要交给我们,我真是死的心都有。直觉告诉我这块瓦不会那么简单,很可能跟那天晚上的事有直接关系。想起屋顶上的人形东西我就浑身发凉,最好别招惹,躲的越远越好。
看着那位戴着老花镜的清史专家,我寻思着是不是把那天晚上看到的事情告诉他。可是这件事除了我之外,当时在场的胡所长、王册和小季都没看见,他们直到现在还认为我胡说八道。如今平白无故讲给老专家听,人家会相信?转念一想还是算了,我在这群专家中间根本没地位,说了也基本等于白说,没人会拿一个刚入门的年轻人当回事儿。
胡所长终于从寒暄中抽身,跟各位专家告别,带着我们继续往北走。
开始,一直向北延伸到故宫最北面的城墙下。相比于其它小巷,西筒子路的南段还是比较宽敞的,至少比相邻的西二长街要宽阔。向北到了英华殿和延春阁地段,巷子陡然变窄,窄到你推着独轮车都不好过。两边的红墙宏伟高大,处在这地方太抬头仰望,天空只剩下一条线,红墙和蓝天那么近,两侧的建筑更显得宏伟壮阔。
这段窄巷的西侧就是英华殿。相比于大佛堂的神秘(慈宁宫自孝庄、崇庆两位太后之后鲜有人居住,故而大佛堂在后来的两百年间一直闲置),英华殿才是有明确记载的皇室成员的礼佛之地,皇帝、太后、皇后、妃嫔们都上这来。
英华门正对面是一块大石碑,上面有乾隆御题的碑文,殿前的大庭院里栽植着七颗菩提树。每一棵都有150年以上的历史。菩提树枝繁叶茂,更显得英华殿佛性十足。不过王册却说院子里的七棵大树并非菩提树,而是椴树。因椴树与菩提树相似,故人们误认为是菩提树。
我最看不惯王册品头论足的样子,好像天底下他最行。碑文上明明写着是菩提树,他偏偏要抬杠。难道乾隆皇帝还能有错?我懒得跟他计较,因为现场的环境太差了,没心思去斗嘴。
偌大的庭院长满了杂草,一些白色的、黄色的小花开满庭院,各种不知名的小虫子嗡嗡乱飞。它们似乎特别喜欢人,一团一团的专门往人头顶上飞,有时候还会落在头上和脸上,很不客气地张口就咬。皮肤上马上就会起一个大包。我们不得不挥舞起手臂驱散飞虫。
小季不停地哇哇怪叫,十来分钟的时间已经挨了好几下叮咬,这对于爱美的女孩子来说不可容忍。我在拍死了两只虫子之后,终于弄清了小虫子的面目:那是一种类似蚂蚁却长着翅膀的小虫子,下嘴特别狠,只要落在皮肤上就下口,只要下口就会起大包。
即便胡所长这种见多识广的人也不禁直皱眉。现在是初夏,大家都穿着半截袖,虽然也准备了过夜的长袖衣服,但是毕竟头和手还露在外面,对于成群结队的虫子的攻击只能干瞪眼。
我开始佩服王册,这小子竟然在这种环境中一待就是一整天,难为他怎么熬过来的。这小子为了追查狐狸的下落也真是拼了。
离天黑还早,我们四个人分散在院子里熟悉环境,除了王册,其他人都是第一次来,熟悉环境很重要。大家相当于自由活动,各自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小季显然没有心思熟悉什么环境,皱着眉不断驱赶飞虫。还嚷着要回去,最起码也得喷点驱虫药水什么的。
胡所长不答应,熟悉环境只是目的之一,趁着天色大亮,正好寻找狐狸遗留的印记。英华殿占地六七千平米,大的很,不费一番功夫难有收获。
我暗暗纳闷儿,王册今天有点怪啊,换做以往,他早担当起了护花使者的角色,寸步不离小季左右。今天这么好的表现机会,他怎么没反应?我不禁看向王册,这小子正在石碑下面坐着,无精打采、眼圈发黑、面色发暗,最近把他熬得够呛,连泡妞的心思都没了。
偌大的庭院里除了栽植的树木之外,野草也在年复一年的、顽强的生长着,占据了庭院的大部分地面。地面的方砖大部分还算完好,野草顺着方砖与方砖之间的缝隙钻出来,形成一排一排、一列一列的绿格子。居高临下看的话,很像一个个绿草方阵。有的地方没有方砖,荒草已经完全遮盖了地面。
我趟开齐膝深的草丛,一步一步朝英华殿正殿的方向走。心里很虚,这么深的草,突然钻出一条蛇来咬我一口,上哪说理去?看英华殿这样子,大概很久没人来过了,有蛇出没一点都不奇怪。王册天天在草丛里钻着,就不怕蛇吗?越想越佩服这小子。
终于踏上英华殿前的台阶,石砌的台阶经过多年雨淋日晒,风化严重,凹凸不整的石面诉说着历史的沧桑。木门窗上的漆色已经掉的差不多了,多年的风吹雨打,窗棂纸早没了踪影。屋檐的横梁上和斗拱上的纹饰早已模糊不清,露出原始的木色。一股历史的沧桑感扑面而来。曾几何时,这里也曾梵音袅袅、燃着皇家香火,如今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