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端着那口黑铁锅走回自己房中,步伐较之刚才所见仿佛不是同一个人,迈步间行云流水,苍劲有力,看来之前也是藏了一手,示敌以弱啊。
“敢问老先生如何称呼?”
待他重新走出房门,林跃客客气气地问道。
这回仔细打量一番下来,发现对方身上更多有意思的点,比如他表面上虽不修边幅,白发散乱,满面胡渣,但两道寿眉出人意料的柔顺整齐,像是每日都精心打理过一般。
还有他的身上,不知是因为常年与草药接触,还是本身就长期服药,满是补丁的破旧衣袍上散发着一股浓郁的药香,说不清究竟是怎样的气味,总之就是清新宜人,蕴含着大自然最纯粹的气息。
“称呼老朽悬壶妙手即可。”
老人手中空无一物,也未带任何包袱,也不知一会儿怎么治疗叶倾城的失忆之症。
“悬壶妙手……”
林跃闻言一琢磨,这就是个了不得的称号,敢以“悬壶济世,妙手回春”自居,且对方言语洒脱中透着一股理所当然,丝毫没有担不起这名号的意思,想必其医术相当了得。
“还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下有救了!”
正愁怎么唤醒叶倾城的记忆,便遇上一名医道圣手,林跃一边暗暗感叹天无绝人之路,一边毕恭毕敬的将老人请进屋内。
这时,一直未做声的鹰赤侠一把扔掉手中的刀柄,忽然开口大喊:“等等!”
“怎么,还有事吗?”
林跃侧身瞥了他一眼,语气十分冷淡。
“大侠请收我为徒!”
鹰赤侠竟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上半身匐在地面,脑袋垂得极低,额头都点在了地上,姿态极其谦卑。
“……”林跃眉头一皱,面上浮出一丝厌恶,不耐道:“没空。”
此人空有一身好武功,行事却荒唐至极,看似站在正义一方,实则鲁莽愚蠢,刚才好在是他林跃,自然无恙。若换成旁人遭遇同样的情况,恐怕已被他一刀砍翻,就算侥幸不死,也只剩下半条命了。
此人所谓的行侠仗义,不过是哗众取宠罢了,他的真正目的绝非为民除害,而是功成名就,甚至可以为了这个目的,行不择手段之事。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样的人比之传统意义上的恶人,更为可怕,造成的危害也会更大。
不过林跃并不想管闲事,说到底自己也没伤一根汗毛,犯不着为此除掉对方,只当一切没发生过便好。
不得不说,他虽时常在很多事上犯迷糊,但识人的眼光却颇为毒辣,这可能是由于他强大的神识萌生出的第六感,也有可能是他所经历的事情,很多人穷极一生也没机会体验吧……
在走入屋内的前一刻,从鹰赤侠眼底深处,他看到了一抹阴鸷闪过,但这又如何?哪怕此人有万般阴谋手段,也对自己构不成一丝威胁。
这就是境界的差距,通神修士较之寻常武者,甚至可以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物种,好比地上的蚂蚁哪怕再诡计多端,还能威胁到在天空翱翔的雄鹰不成?
当然,如果此人真的不识相,胆敢做出什么恶心的报复行为,那么他也不介意耗费点精力,为这个世界减轻些负担,顺手清扫掉一件垃圾……
……
反手轻轻关上房门,见没有惊扰到情绪极度不稳定的叶倾城,林跃稍稍松了口气,迈步走到桌边,抬手屈指一点,桌上摆放的油灯“噌”的燃起一缕火苗,蜿蜒扭曲的光线将本就不大的房间映照得略显诡异。
此时那名老人已站到床边,也不见他做何行动,躲在棉被里不住发抖的叶倾城,竟缓缓平复了下来,她探出半截脑袋,露出一双清澈动人的眼睛,默默注视着床前的老人。
林跃见状暗呼神奇,不敢发出一点声响,就这么静立原地,等着看接下去会发生些什么。
见杀丹好像又想说什么,他赶紧将食指竖在嘴前,示意它禁声,刚才大好局面便是被这小东西给搞砸了,现在可不能再让它破坏了这更好的局面。
“哼!”
可谁知杀丹还是传出一声冷哼,吓得林跃一个激灵,正准备采取措施补救,却发现声音好像直接响起在自己脑海中。
“你什么时候也能神识传音了?”
“不要你管!”
“得,我还不想管呢!”
……
这一大一小,又开始了一长串在暗中的幼稚争吵。
……
另一边,老人没有立刻开口于叶倾城做任何沟通,而是微微低头,缓缓挽起右手宽松的袖口,每个动作都一丝不苟,令人不自觉将目光投向他的手部。
直至将袖口挽至手肘,他才慢悠悠地抬起头,接着将右手食指慢慢伸在胸前半米处,随后固定住这个姿势,用一种空灵如山谷清泉的声音,轻声朝叶倾城说道:“看着这里。”
只见叶倾城不吵不闹,居然依言照办,看得林跃好生佩服。
“一……二……三……”
好似钟摆一般,老人的右手食指以一种独特的频率微微摇晃,每个来回都仿佛十分缓慢,却又好像十分迅速……
“很好,你正站在风和日丽的大海边……”
……
随着时间逐渐流逝,林跃突然觉得……这一幕怎么越看越熟悉?
我靠!这不是催眠么?!
“呃……”他两眼一翻,感觉对方那世外高人的形象骤然幻灭,原以为他能像小说里的神医那样运指如飞,施展神乎其技的点穴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