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禁卫军骑兵营统领的袁兴每周有三天在军营训练禁卫军,有三天在皇宫值岗,还有一天沐休。今天轮到他到皇宫巡视,他跟前任交接了手续后,照例先浏览出入名册。
宫人进出宫必须要在皇宫侍卫那里登记,无论是采办事物还是放归或是探亲都要报明身份进行检查,甚至连尸体都要验明正身才能运出宫,如此才能有效地保障皇室的安全和财产。
袁兴看到前几行多是采办蔬菜家禽,还有倒夜香的,当他看到景阳宫的名目也在册上,瞳孔顿时缩紧。景阳宫里住的郭惠可以说是他最厌恶的女人,一向跟马秀英不合,她遣宫人出宫所为何事?
袁兴当即问负责登记的侍卫,“惠妃让宫人出去做什么?可有皇后手谕?”
采办宫人正常出宫是由内务局管事太监调度,而后宫妃嫔和她们的监侍出宫就必须要有皇上或者皇后的旨意或手谕。
侍卫看了一眼名目禀道:“惠妃派人出宫去请鸡鸣寺僧人为肚里的皇嗣祈福,属下见有皇上的手谕所以放行。”
“既然有皇上手谕那便无事。”袁兴不动声色地合上名册,出门立刻让一个心腹赶紧把消息告诉马秀英或者逊影。郭惠派人出宫的事没有让马秀英知晓,其中必有蹊跷,这个女人一肚子的坏水,不得不防啊。
“主子,惠妃一大早就派人去鸡鸣寺请僧人为她肚里孩子祈福了。她会不会是冲着道衍大师去的?”逊影得到消息几乎是跑进内室,说话还喘气呢。
“她还真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竟绕过我去向皇上求旨。”马秀英懊恼地拍了一下扶手。看来郭惠已经怀疑道衍的身份了,否则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找机会见道衍。
逊影建议道:“要不奴婢去通知道衍大师不要入宫,反正她请的是鸡鸣寺的那些和尚,道衍大师又不是鸡鸣寺的僧人。”
马秀英毫不犹豫地否决了这个建议,“不行,施粥那日众人都见过道衍,除非他已不在京城,若他在京城而不来,反倒落人口实,说不定还会被惠妃扣上抗旨不尊的罪名。”
“那怎么办?”逊影一筹莫展,现在让道衍离京明显不现实。而且景阳宫的人一大早就出宫,没准现在鸡鸣寺都收到旨意,正向皇宫出发了。
马秀英撑着腮,想了想,“既然惠妃是为皇嗣祈福,那不如也叫众妃去景阳宫沾沾福气。不过我们先不要声张,免得打草惊蛇,等僧人进宫了再通知邀请众妃。”
逊影眼睛一亮,这倒是个好办法,就算郭惠认出了道衍,众目睽睽之下她也不能拿道衍怎样,只要道衍平安出宫后马上离京,难道郭惠还能追出宫去?
鸡鸣寺的僧人浑然不知这次入宫祈福只是源于女人的争斗,全当是皇家重视他们,喜笑颜开地应承下来,一点都不耽搁就赶往皇宫。
道衍心有踌躇,他当日跟鸡鸣寺僧人下山带着一点私心,想要看看马秀英现在过得好不好,见过马秀英满足了心愿便不愿再跟皇室牵扯太多。他向主持婉言拒绝,却被主持极力邀请。吃住都在人家寺庙,一时不好拒绝的他只得跟着个个满面红光的僧人来到景阳宫拜见惠妃。
郭惠坐在屏风后面,透过缝隙看见鹤立鸡群一般站在众僧中的道衍,不由握紧了拳头。这个人虽然不再面如冠玉,但那剑眉星眸的五官依然没变。就是这个人当初在su zhou对她不屑一顾,就是这个人把她的自尊踩在脚下,这个人化成灰她也认得出来。
“姚天僖!”郭惠咬牙切齿地低哼了一声,双眼射出仇恨的目光,毫不察觉指套嵌进掌心的痛楚。
郭霞见她确认了道衍就是姚天僖,立刻走到屏风外对众僧说道:“正殿不宜太喧哗,请诸位大师到偏殿祈福祷告。”又做随意的样子指着道衍说道:“这位大师,请你留在这里给娘娘讲解一下大师们祷告的是哪部经文,对娘娘和皇嗣有什么受益。”
郭霞的话说得不伦不类,众僧听得面面相窥,还来不及多想就被宫人半驱半请带到了偏殿。
郭霞又指使宫人都退出殿外,只留下了自己和郭惠身边的几个心腹太监。
道衍眉头微皱,很快恢复了平静,虽然这些人的行为有些诡异,但他自认循规蹈矩,问心无愧。
郭惠从屏风后走出来,冷声喝问:“道衍,抬起头来,你可认识本宫?”
道衍抬头飞快地看了郭惠一眼,眼前的女子桃腮杏脸、丰姿冶丽,外披一件雪白的狐裘,内着华贵的宫服,满头珠翠围绕。听对方的语气似乎相识,他却不知在何处见过,遂低下头答道:“启禀娘娘,贫僧不曾见过娘娘,今日才有幸得见天颜。”
“你不认识本宫?”郭惠怀疑道衍不是她要找的人,再问了一句,“你以前可叫姚天僖?su zhou人氏?”
道衍怔了怔,很快朗声答道:“那是贫僧未出家之前的名字,贫僧祖籍确是su zhou。”
“既然你是姚天僖,为何不认识本宫?”郭惠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气昏。这个男人都承认自己是姚家少爷了,竟然还敢说不认识她!莫非她竟从未入过他的眼?连一丝记忆都没有?
“启禀娘娘,贫僧确实不认识。”道衍不怕死般又应了一句。
郭惠已经气得说不出话了,郭霞代她问道:“姚家曾和郭家毗邻相居,我家娘娘未入宫前是郭家的大xiao jie,你可有印象?”
道衍听到这里才知这位惠妃就是以前郭家的大xiao jie,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