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苑,眉羽呆呆而座。
嫣然离去之前,笑盈盈对与她说,“二哥中了秀才之后,秦家太太倒成了常来常往的了。每次来了,总叫二哥出来说话,看着很是亲切。”
虽然她今日得罪了嫣然,却知道嫣然这句话并不是空穴来风。
轻飘飘的一句话,仿佛千金巨石压得她胸口生疼,又如锋利钢刃刀刀割在心肺。她魂不守舍恍惚呆坐了半日。
她想起那一年,桃花烂漫,她的远郎一身白衣,站在桃花树下,衣袖飞舞,翩翩如仙。看她走得近了,冲她灿然一笑,“我还以为是桃花仙子现身,原来是表妹。”然后目光炯炯地看着她,那目光带着灼人的温度,吸引她靠近却又让她不安;那目光仿佛在低低偶语,直诉衷肠,直让她红霞纷飞,面如桃花。
从此远郎成了她的心上人,而母亲也乐见其成,偷偷告诉她,已与舅母有了口头姻亲之约。于是她安心的让自己沉沦,让眼睛追随远郎的一举一动,一个微笑,一句问候。她总以为,幸福不过是时间早晚也已。
,青梅竹马的远郎,难道要舍弃了她,另攀高枝去了吗?
只因为另有高门施以青眼,就不顾前盟吗?
她狠狠地撕着手帕,无情的绢布将细葱一样的纤纤玉指勒得红痕斑驳。
痛是什么感觉?她不知道!
心痛是什么感觉?原来心碎是没有眼泪的,是麻木,是绝望,是宁愿时间不再流淌,是希望生命戛然而止。
不!
一定是舅舅舅母苦苦相逼!
那秦家小姐虽然出身世家,却是刚劲狂放,不拘小节,哪有身为女子的半点婉约柔美。远郎绝对不会喜欢那样的女子,决不会负心的。
她现在就要找母亲商议,马上!
眉羽骤然起身,高声叫道,“绣珠!绣珠!”
没想到帘子猛地一掀,李氏阴沉着脸大步跨了进来,呵斥道,“慌慌张张,成什么样子!忘了我日常怎么教你的?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给人瞧出你的心思。”说完转生对门外的贴身丫鬟吩咐,“给我好好守住了,莫放半个人近前!”
原来李氏听说眉羽枯坐半日,午膳也没用,因此赶来梧桐苑查看,一进门就听到眉羽高声呼唤绣珠,不由得怒气翻腾。
黄翡绿翠珠帘狂乱的摇摆跳动,却也只能渐渐安于平静,仿佛眉羽的一颗流离之心,始终能在母亲身边找到归依安宁。
眉羽见了李氏,心中顿觉万分委屈,再也止不住悲伤,两行清泪汹涌而出,喊了声“母亲~”,倒在李氏怀里呜呜痛哭起来。
李氏何等心机。嫂嫂久不登门今日突然拜访必然事出有因。
又见嫣然频频朝眉羽打眼色,就知定是侄女缠了嫂嫂过府,好给眉羽报信。
又有何事能让李府的大姑娘急成这样?
多数是眉羽和承远的婚事横生枝节,现在又看眉羽哭的如此悲戚,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李氏也是心痛,抚着女儿的脊背,任她哭个痛快。等眉羽渐渐收了声,才问道,“嫣然同你说了什么?”
眉羽直身,双眼早已哭的肿如烂桃,“秦家看中了表哥。”
李氏皱了皱了眉头,抽出怀里帕子给女儿细细擦干泪水,语声虽透着温柔,说得却是警醒之言,“眉羽,如今你也长大了,在母亲身边还能有多少时日?今后每有不如意,就如此呆坐痛哭,或者回府来寻母亲吗?”
眉羽一呆,泪水在眼圈里反复打转,却硬忍者没有掉落下来,“是眉羽的不是,今后不会如此了。可是母亲,表哥他…,此事怎比其他?”
李氏长叹一声,与承远的婚事,几乎成了眉羽的心魔。也是她太过自信,以为此事已是板上钉钉,便与眉羽透了口风。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李氏起身在屋内来回踱步。
眉羽低声抽泣,眼光随着李氏的脚步来来回回。
李氏思索良久才道,“秦家人丁兴旺,子弟多人在朝为官,又世袭永嘉侯的爵位。如此也就罢了,难得的是多得圣上眷顾,家世在京城里也是数得着的。”
眉羽听母亲娓娓道来,越来越心凉,眼中的希翼如同暴雨里的烟火,甚至来不及挣扎一下就熄灭了。
李氏却话锋一转,“如此家世,实在太显赫了,你外祖父只是四品地方官,与秦家门不当户不对。”
眉羽却无丝毫的振奋,小声辩道,“现在确实表哥高攀,可是表哥才中了秀才,前途无量。而外祖父的官职节节攀升,更需权贵相助,难免外祖父会想尽办法攀了这门亲事,更何况是秦家先看上表哥的。秦大人又不是永嘉侯的嫡支,不过也是个四品知府罢了。”
李氏也不生气,沉了性子缓缓分解,“不错,秦大人不是永嘉侯的嫡支,可是他这个知府要比你外祖父有份量的多,秦大人不过是外放历练几年就会迁任京官,何苦把女儿嫁给毫无背景的地方官之子呢?”
“可是只要外祖父想,就没有办不成的。娘亲你看大表哥还不是娶了户部侍郎江大人之女,这秦家总有长得丑的、性子不好的、或是恶疾缠身命不久矣的姑娘!”
眉羽心里渐渐又浮起浓郁的哀伤,这次不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远郎。如果外祖父真的给他配了那样的婚事…
“我能如此确定李秦两家的亲事攀不成,正是因为大表哥已经娶了户部侍郎江大人之女。如果文轩再与秦家结亲,无异于把李家推上风口浪尖,你外祖父是不会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