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槐一听公孙衍举荐昭雎,心中微微一滞。
这次率军去韩国救援,不仅要面对秦国甘茂,还要面对韩相公叔。甘茂还好,毕竟是敌人,干就是了。
而公叔哪里则不一般,如今宜阳已经聚集十几万韩军,而救援的楚军只有十万人,再加上公叔韩相的身份,若是去的人地位低了,便在公叔面前难以直起腰来。
所以,现在郢都的大将虽然不少,但是,其实合适的主将的人选,只有令尹昭雎以及左司马公孙衍两人。
刚刚他那么问,是希望公孙衍能率军出征。
但是,现在公孙衍偏偏举荐了昭雎。
于是,熊槐顿时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公孙衍才拱手道:“大王,臣知道大王想让臣率军出征,但是,臣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臣现在的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拖过一天就算一天,若是臣在郢都里好好的呆着,或许还能为大王尽忠。
可若是领兵出征,臣实在是不行了。臣死不足惜,但是,若是臣在阵前病死,破坏了大王的计策,那老臣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啊!”
熊槐闻言一愣,然后缓缓看向公孙衍,却见其发须皆白,脸色也不复之前的红润,而是隐隐透着一股死灰之气,看上去身体状况极差。
见此,熊槐微微一叹,双眼微微有些湿润的道:“是寡人苛求了。”
“谢大王体谅。”公孙衍拱手谢道。
顿了顿,熊槐突然想起了之前病死的昭鱼,又想起现在空挂了一个太傅之名,却闲赋在太学养老度日的环渊。环渊虽然年纪比公孙衍还要大上一轮,但是其气色却要比公孙衍好太多。
这或许不仅仅只是因为公孙衍常年领兵作战,身体积累了许多暗疾,或许更是因为公孙衍现在还在操劳的缘故。
想着,熊槐看着公孙衍缓缓开口道:“犀首,你我君臣相识近三十年,你为寡人效力十余年,寡人感激不已。你···”
说着,熊槐看着公孙衍迟疑了一下,才下定决心,接着道:“犀首,接下来你还是好好在家安养吧,至于国中兵事,寡人另找他人接替你。”
公孙衍一怔,沉默了许久,缓缓问道:“敢问大王,不知属意何人?”
熊槐张了张口,然后沉默了。
这个他真的还没有好的人选,不是楚国没人,公室中能胜任左司马的人,还是有不少的。
但是,那些人未必跟他一条心。
在这个关键时刻,在司马唐昧远在江东的情况下,左司马有调兵之责,此时此刻,左司马之位,是万万不能交给一个心思不明的人。
此时,公孙衍见楚王没有立即回答,便感叹道:“大王,老臣这一辈子,在秦魏韩三国做过相国,臣虽然没在楚国做过令尹,但是,臣却知道,大王比其他三国都要信任臣,不仅让臣训练了近卫军,还将近卫军交给臣指挥,甚至每逢出征,都让臣护卫左右。
昔日大王以国士待我,现在臣愿以国士报答大王。”
熊槐一听,激动的看着公孙衍,迎着公孙衍坚定不移的目光,顿时一股感动从熊槐心中涌上眼帘。
良久,熊槐用力的点了点头:“好,那就依犀首之意,这次主将的人选就是令尹了。”
次日,当韩国使者再次前来求援的时候,熊槐当场答应出兵救韩,并立即让令尹昭雎为主将,以阴君庄蹻为副将,率郢都十万楚军前往救援韩国。
两日后,昭雎率大军北上,一路望宜阳而去。
一月后,大军抵达宜阳。
宜阳城中。
“相国,楚令尹昭雎率领十万楚军抵达宜阳,如今正在城南十五里处安营。”
公叔一听斥候禀报,心中的石头顿时落地。
他本以为楚军会在秦军强攻宜阳之后,等秦军与韩国厮杀一段时日,确认了韩国的心意之后,才会姗姗来迟。又或者,楚军会跟十年前一样,说好了出兵的,但是韩国一直等到大军被秦军击溃,都没有楚军的身影。
但,出乎意料的是,楚军前来支援的速度比他预料的更快,秦军还没有杀到宜阳,楚军就到了。
这一下,有了楚国的十万援军,公叔彻底放心了。
想着,公叔立即吩咐道:“传令,备上一份重礼,本相要亲自前往楚营拜访楚将昭雎。”
“诺。”
“来人,立即传讯大王,就说楚军已到宜阳。”
“诺。”
城南楚营。
“令尹,阴君派人禀报,韩相公叔来访,已经到了大营之外。”
“嗯?”昭雎闻言微微一怔,他这边还没有安好军营,公叔就亲自来了。
这一瞬间,昭雎脑海里瞬间浮现出公叔急切喜悦的样子。
想着,昭雎笑了笑,然后对身侧的庄蹻道:“公叔亲自,本将理应亲迎,庄将军随本将去迎接公叔。”
“是,令尹。”
不久,昭雎与公叔并列归来,来到主将大营,分宾主坐下后。
昭雎看着公叔道:“公叔,在下初来,不知现在战况如何?”
公叔闻言,脸色一黯,摇头叹气道:“形势不容乐观,秦军出关之后,一路势如破竹,先克曲地,又破焦地,而后继续东进,攻下修鱼,进而兵围渑池。渑池城小,难以久守,以秦军目前的攻势,恐怕用不了十天半月就会破城,然后兵进宜阳。”
说到这,公叔看着昭雎,脸色变得微微轻松道:“幸好令尹亲自率军来援,否则在下也不知道能在秦军的攻势下坚持多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