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裳吐掉嘴里落花,腿残了,只能趴在满地雪华中,低低应了声:“微臣知道。”
她怎么会不知道?
除却能见到应惊鸿,这于她来说,其实不是件好事。
她初入北衙百骑没多久,便被凤承天任命去与大将军交接,若做不好这件事,想必会引起军中私议。
到时,她的日子才是不好过。
凤承天上前将她从地上抱起,没将她再放到软塌上,而是径直把她抱回了卧房。
她发现自己似是被重新安排了一间屋子。
屋中只有一张简洁的卧床,摆了张桌椅,桌椅上堆着茶壶与茶杯,便无甚其它了。
风裳想凤承天这人总算是善良一回,考虑到她女子身份,令她离开了那群臭汗熏天的男人。
但她又想,他这般明目张胆地“宠”着应尚,不更暴露了他的心思,凤心云那边......
他对她越好,路便越艰难。
她又抬首望了望抱着她的帝王,剑眉星眸,风华摄人。
他没注意到她瞧着他,只将她放到床上,盖了被子。
眼见着他又是不发一言便要走,风裳一急,拽了他的手,便问:“严大人与苏夫人如何了?大长公主可有惩治他们?”
凤承天回身看了看风裳拉着他的手,小巧白皙,只是因着数日的训练,长了些茧。
他把那双手反握住,眸光变得微厉。
风裳不明他这突如其来的温情动作与全然相反的凶狠眼神,一害怕,便把手从自家陛下手里夺了回来。
凤承天转了身,背对着她坐到床上,开始脱靴子。
风裳彻底不知如何是好。
“陛...陛下,微臣伤口着实疼痛,微臣便先睡了,不能相送陛下,实在失礼。”
说完,她自个儿艰难地翻了个身子,手哆嗦着拉起被子,假装着闭了眼,快速入睡。
皇帝全程并未回话。
风裳觉着本就简陋的床榻似是一沉,在她忧心床板会不会塌下去,她的腿彻底被摔残时,一只长臂隔着被子横过了她的腰间。
风裳的心砰砰地快速跳动起来。
那只手在她腰间轻微动作着,又偏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风裳闭着眼,觉着自己的脸上滚烫烫,想来正发光发热着。
她忽地听到一声嗤笑声。
风裳颤抖着,睁开了眼。
而凤承天的胳膊依旧横在她的腰上。
她顺着他的胳膊朝里看了看,发现他正在扯她床里的另一条被褥,那条被褥却被她死死压着。
“应尚,让一下。”
风裳乖乖抬了抬腰。
接着他扯了被子,自顾自便挨在她的身侧睡着了。
他入睡入得极快,向来是累极的人才会这般。
风裳两手抓握着被褥上方,余光小心翼翼斜看着身侧男人。
其实她忘记问他,为何他今日会身着龙袍来西内苑。
他以往出宫,向来都是平民布衣加易容。
如今一身正服而来,想必那日凤心云之事还是为他留了难处,他来西内苑极大可能便是处理那日之事。
这样的男人,愿意将一身苦难负于己身,虽是皇帝,难免三妻四妾,倒也值得女子托付。
风裳忽而为那位常被凤蝶儿提起的伍妃感到幸运。
来到长安,虽见过无数离别与遗弃,但也总归见到如严华苏荷、凤承天伍妃这样的厮守。
风裳为凤承天又扯了扯被角,降了降脸上发烫的温度,亦慢慢再睡过去。
再次醒来时,是被一声尖利的男性嗓音叫醒的。
“陛下,严大人已在苑中议厅等着了,您可现在去?”
风裳闭着眼,感觉到身边响起整理衣物的簌簌声,正想醒来,却感到身上似又被盖了一层被子。
她听到凤承天在和谁说话:“确定了?”
“禀陛下,严大人说证据还不足,但他猜测此次西内苑军中暗斗确与应将军有关。”
听到应惊鸿,风裳心里咯噔一声,意识瞬间清醒,闭着眼越发紧张地去听二人的交谈声。
她感到凤承天似乎把被子往她身上又扯了扯,两层被子盖着,四月的季节,令她全身都出了一层汗。
凤承天只又道:“严华此次是因着苏荷而乱了心智,想应惊鸿在军中闯荡已五载之多,怎会犯如此低级错误?若那死于内斗的二人果真是他手下派来西内苑的探子,朕与严爱卿想来此刻连探子尸体都难见到。”
那尖利的男人声有些诚惶诚恐道:“陛下圣明,今日严大人确然状态不佳,进行尸检时频频出错,想必苏夫人昨日归府,又出了些事故。”
“不过...”凤承天说着停了下来,没了下文。
风裳屏息凝神,应惊鸿脱了嫌疑,她本松了口气,只是凤承天这声不过,着实又将她的心再提到了嗓子眼。
两层被子使她里外焦灼,偏生整个屋子里都安静了下来,再无对话。
那两个人难不成走了?
但她感觉床榻还是沉着,且并未听到离去的脚步声。
这又是何故?
良久,风裳感到身上再沉一分,似乎是又有一被褥盖到了她身上。
凤承天终于又开了口:“朕观她方才面颊微红,许是因伤染了风寒在发热,得了空唐康你且至太医院给她选几帖药来。”
“是。”
床榻终于松了些许,凤承天似乎起了身正准备离开。
风裳又听他道:“不过严大人此举虽糊涂,倒提醒了朕。北凉兵权如今尽在应惊鸿手中,他若始终立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