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请陛下允小臣加入西内苑内斗一案,今日仵作濒死之际,只有小臣一人在旁,他最后遗言也只有小臣一人知晓。是以,若让臣加入公案调查,此案便又添一层胜算。”
风裳说完便抬头望向凤承天,只见他不知为何勾了勾唇角,接着立到屋中窗边。
风灌入屋里,将他明黄衣摆撩动,他朝着她摇摇头。
“你可将仵作临死言语告与严华,这案件依旧可进行下去。”
凤承天的拒绝让风裳的心着实受了一击,她暗暗腹诽,这混蛋皇帝既然不答应,又为何露出个迷死她不负责的笑意?
她捏紧了手下薄被,又道:“可严大人不适合这案件,我才适合!”
立在窗边的男人忽而笑起,喉间溢出的笑声低低沉沉,如管乐之声,低沉绵长。
他在嘲笑她!
风裳面色浮上红晕,一咬牙便道:“平乐公主即将嫁与严大人为妻,届时苏夫人为妾或者被休出严府,陛下,此事你先前未曾说于我!”
他止了笑声,问她:“朕凭何要说于你?”
风裳哽住,面色只越红,又急道:“不管你说不说于我,反正严华心系苏荷,此事一日不解决,严华就无法好好调查西内苑一事。那日你不隐瞒身份,而是着龙袍亲至北衙,可看出你对此案极为重视。若此案最后无法好好终了,势必成你一遗憾,而我可破此遗憾。”
他凝着她,微嘲:“应大人好生狂妄。”
风裳意识到对凤承天用语似乎有些不敬,但她着急下,便会口不择言,这是多年毛病,难改。
她看凤承天眸子里氲了怒气,似有转身离去之意,她急得连话都说不出。
若此刻她无法从凤承天这里求得西内苑调查权力,那事后再去求严华,便是无任何作用了。
凤承天既已知晓了她的意愿,之后便是无论她再求谁,她都再加不如这案件了。
她忽而有些看不懂这人,他说要她一日日变强,能在朝中立足,甚而有一日与应惊鸿匹肩。
可此刻,单是一件小案,他都不愿予她。
顿时,屋中陷入死寂。
烛火因着燃烧时数长了,发出噼啪爆破声,越发衬得房间安静。
静下来的风裳忽而想到今日委屈,故人的侮辱、帝王的冷漠、朝中数人欺侮,自来长安所受数个委屈竟顷刻间便涌上脑海。
她其实又何必一直倔强着要这西内苑调查权呢?
应惊鸿于她早无了往年情意,他已变心,她又何故倔强坚持?
总说他无情,她不能无义。
可即便她无义了,于那个人来说不也无关痛痒么?
他直上青天,香车宝马,美人红袖,早便是厌恶了她。
她实上是应离开长安,绕过凤承天的眼目,默默离开长安。
应惊鸿在朝中拼斗数载,若没些自保能力,又怎可能今日有底气那样对峙凤承天?
她这等微末,无资格为他操心。
待她想抬起头,告诉凤承天他既不允那便不必了。
一抬头,眼泪顷刻洒落。
再停不下。
原是早已泪满襟。
那衣襟上,泪渍与故人所赠酒相交融,赤与黑,浊污不堪。
满眼灯火泪珠朦胧中,她的额上一疼,似是被什么重重一砸。
这该死的凤承天!
她狠狠一拭眼泪,去看那是何物,却是她白日里抵押至酒楼的青铜鱼符。
“应尚,就你此番哭啼模样,何来资本要朕赐你西内苑内斗之权?你以为即便承了此案,你便真能调查出真相,救应惊鸿于水火?”
乍听应惊鸿,风裳猛地抬头,那人却猛一撩衣袖,出了屋子。
门砰地被重闭,风裳没有反应得及时。
但她又隐隐意识到什么。
凤承天知道她拼死拼活想要接下这一案是为了应惊鸿?
那日她装睡听他与唐康谈话一事他是全知晓?
是以那三层被子也是他故意加给她的?
她!
她能怎么办呢?
君是她的君,她无可奈何。
且凤承天那一番话是怎般意思?是说即使她用这一案子为应惊鸿洗了白,凤承天依旧会以其他法子去对付应惊鸿么?
今日酒宴,二人暗流奔涌,明面上亦有剑拔弩张之势。
风裳感到头疼。
正自伤神之际,门被谁砰地撞开,一阵似巨风的粗壮之物快速闯进。
风裳眼皮都不抬一下,这动静她能猜到是谁。
“小尚,看我给你找来了什么!”
风裳眼皮懒懒抬了一下,只见三壮推着一带了轮子的木椅朝她而来。
他告诉她,此物叫轮椅,椅子上置了滚轮,可以让她推着走,无人照顾时亦可随意移动。
他说是唐康命宫人造的。
风裳没有回应。
三壮见她情绪低下,他的些许郁闷也被勾连起,一屁股坐到凤承天先前坐的位置,二人俱未发一言。
窗户外低低传来女子哭泣声,似还有男子急急告慰声,接着那声音慢慢淡下,那二人似是走远。
三壮腾地从梨花木凳上坐起,把风裳抱起放到轮椅上就朝外推去。
风裳还未问要去哪里,三壮便急着解释:“且带你出去散散心罢。”
风裳低嗯了一声,没再回答。
晚间严府落英满地,白柳横坡,小桥横溪,就着月光,宛然神仙洞府。
风裳抬首而望,墨蓝天空,月牙横亘,点点星子,似谁曾经眸中光晕。
三壮推着她,走了条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