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猫停下脚步,或者说他们已经停了很久,刚刚才从沉睡中苏醒过来。
霜白眨眨眼睛,眼中略有一些迷茫,但在下一刻打了一个激灵,完全从迷糊状态中清醒了过来。
“老辛,我的早饭呢!”它摊开手,对着辛弃疾问道。
“给。”辛弃疾自然的从白马的背上行李中摸出了一包小鱼干来,扔给了前者。
霜白接住了油纸包,鼻子深深的一吸,鱼干的腥味进入了它的鼻腔中,将最后一丝晨起的惰懒激发得无影无踪,瞬间霜白神清气爽。
食物的味道。
有时候想要唤醒一只猫,一天有十多个小时都在沉睡着的猫其实非常的简单,那就是食物。
食物能够使任何的生物惊醒过来,不管是猫,还是人,亦或者是其它,都是没有办法不去填饱肚子,将美食给忽略掉的。
辛弃疾也一样,在霜白开始吃鱼干的时候,他也开始吃自己的早餐。
一块饼,以及昨天晚上烧开,如今已经晾凉了的水。
有些时候辛弃疾也很奇怪,为什么一只猫能够吃肉,他这么一个大男人只能啃饼。但在他有一天尝过鱼干的时候便明白,鱼干要不配稀粥,对于人来说太过不友好了,特别咸,特别的腥。
马上的行李大部分都是他的,只有一部分是霜白这只猫的,那些都是在沿海小镇购买的鱼干。别看都用油纸包着,实际上刚刚扔给霜白的这一包,已经是新的一包鱼干了,每次一整包的鱼干都会在霜白的肚子里面消失得无影无踪。
沿海地区通常保留着将卖不出去,又吃不完的鱼给晒成干货的习惯,所以鱼干特别的便宜。一旦到了内陆,哪怕是临水的乡镇,鱼干也不便宜,而且不好吃,因为不是海水鱼,没有那个适宜的咸度。
霜白吃鱼很挑,鱼要不是鲜的它不吃,鱼干要不是咸的它不要。
辛弃疾很节省,在生活中能够省下来的钱他就去省,不多花的钱一般也不花。
因此一人一喵的达成了共识,在鱼干特别便宜的时候大量的购入,屯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话说,老辛。”霜白的牙齿撕咬下一块干硬的鱼肉,它并没有立刻吃下肚子里面,而是将其纳在了嘴巴里面,由此可见霜白这只猫不同于凡俗之猫的定力。
“什么事?”辛弃疾抬起头来,嘴里面的一块饼已经在他的牙齿与唾液的作用下变成了糊糊,并被咽进了肚子里面。
霜白眼睛里面闪烁着明亮的光芒,它继续说道:“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吧,我突然想到有人作的一首诗,感觉很有问题,越想越有问题。”
“什么问题?”辛弃疾干脆不吃手中剩下的半块饼了,而是认真的问着霜白。
他是一个剑客,也是一位将军,还是一名诗人。
将军是过去式,而剑客与诗人则是保持到如今的身份。
对于北伐他执着,对于剑他虔诚,对于诗他热爱。
现在听霜白说别人的诗有问题,辛弃疾又怎么可能不好奇?
霜白并不是普通的猫,这点从它直立行走,会说人话上面可以轻易的看出来。也绝对不只是如此的简单,作为一只不凡的猫,它不仅仅爱吃鱼,吃鱼吃得特别多,还文武双全。
霜白是猫中的刀客,精擅十八般武艺。除此之外便是文,它识文断字不在话下,甚至经过辛弃疾的熏陶,对于诗词歌赋也有深入的涉猎。
有时候辛弃疾推敲诗词,霜白的意见也会作为参考被他纳入进去,格外的重视,所以霜白的问题也是辛弃疾的问题。
“就是那句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我觉得这很有问题,非常的有问题!”霜白咯嘣一下,将鱼干咬碎,嘴里面发出的声音正和它的疑问一般干净利落。
辛弃疾思索了一下,摇摇头道:“有什么问题?我觉得没有问题啊。”
“务观的这句诗词,表达了内心强烈的情感,又有承接上句诗的作用,换成是我来推敲相同意思的诗句,也不可能作出比这还好的出来了。”
“不不不,老辛你没看到本质。”霜白举起爪子来,艰难的缩了其中的三根指头,只剩下一根手指头来回晃荡着。
“什么本质?”辛弃疾发问,他觉得自己对于诗句已经揣摩得通透了。
“那就是陆游这厮连媳妇都没有,哪里来的儿子?还家祭,年纪轻轻的白日做梦的功夫但是越发的精深,咋就想不开自己要去死呢?何况他死了,没儿子没女儿的,叫谁去给告诉他一声北定中原了?”霜白快速的说着,以至于连还没有吃干净的鱼干碎末都随着唾沫一起飞了出来。
“你这家伙…”辛弃疾失笑,颇有些哭笑不得的意味。他完全想不到霜白的想象力竟然发散到了这地方,关注点完全不在诗句本身,简直与他刚刚想的点南辕北辙。
何况,这只只在意有没有鱼干吃的懒猫,是一点不清楚陆游那小子的情史啊…
估计这应该与陆游每次来他家里面做客,带着他的狸奴,一边撸着猫,又虎视眈眈的盯着霜白有关。
“霜白啊。”辛弃疾意味深长的看着霜白的那张猫脸,出声道:“陆游他已经有媳妇了,而且温婉大方秀气,距离完成你的疑问只差一双儿女。”
“什么!”霜白身上的毛竖了起来,表明着它这一刻的震惊,猫脸上表情是那一个大写的惊诧。
“那整天撸猫的惫懒家伙,竟然已经有老婆了?他竟然不缺爱?!